黛玉似乎猜到了什么,她揭开红布,道:“神医爷爷你瞧,可不知是银子呢。”
神医闻言往那托盘上一看,却是一件石青色团花纹暗纹的衣裳。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他倒也洒脱,大笑几声道:“我就说嘛,小玉儿定不是那等俗气之人!怎么,这是给老头子我的?”他身上穿的便是石青色的衣裳,小丫头倒有心,虽然他不是个讲究穿着之人,但是身上这件衣裳到底旧了,衣角出都破了几个洞,也是他这几天忙,竟没注意到。
黛玉笑着点点头,“我亲手做的,一共做了两件,家父已经有了一件,这件是给您的。”遂将那衣裳取下来,递给神医。后者接过,又是一声爽朗的大笑,顺手从身上摘下一块玉递给黛玉,“好丫头,谢谢你记挂着我这个老头子,几十年没人特给我做过衣裳了。这块玉,是我早年游历西域的时候偶然间得的,跟了我几十年,现在给了你吧。”
黛玉一听是神医戴了几十年的,料必是有什么故事,断不肯收,神医道:“我无家无眷,无儿无女,留着这个也不知以后埋了哪块黄土,倒不如你留着,好歹也算个念想。”
既说到如此地步,黛玉也只好收下。
林如海原说要设宴给神医送行,谁知还没等开筵,人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走了,潇洒的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黛玉倒有几分伤感,他跟神医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却喜他和蔼、风趣的性子。可能是市井中流浪惯了的缘故,其为人十分放得开,没有架子,对谁都是不卑不亢的态度,管你是贩夫走卒还是官宦权贵,全以一颗平和之心待人。何况他对黛玉也是真的疼爱,黛玉平时也会看些医书,家里没有人懂这些,看不懂的地方只好自己琢磨,或放着不管。神医不嫌她幼稚,还十分有耐心的给她讲解,倒是让黛玉感动。
林如海道:“神医是随性之人,不会在一个地方做长久停留,能在咱们府里呆这么长时间,也是难得了。”说到这,他话锋一转,笑着对女儿说,“爹的好玉儿,别伤心了。咱们府里有那老头感兴趣的东西,他还会来的。”
黛玉道:“他带了莲子走的,等他种出来,许就不会来了。”
“是么?”盯着女儿,林如海笑的有些意味,“难道我的玉儿就没有留下一手?”他是知道的,女儿每天泡的茶才是问题的关键。
看着林如海笑眯眯的眼神,黛玉知道他早已经猜到了。荷花、荷叶、莲子虽然有解毒的作用,但是效果缓慢,父亲身上的毒是她每天用灵泉水泡茶,才能这么快肃清。不过,空间出产的莲子自然比外面的更胜一筹,就是不知道在外面种出来,沾染了尘世的浊气,效果会怎么样。
至少,黛玉觉得不会比现在自己家里荷花池的那些差。
“爹爹,您怎么知道女儿还留了一手?”黛玉道。
“你爹爹若是这都看不出来,就白在官场上混几十年了。”
“爹爹——”
林黛玉上前一步,刚要说什么,却被林如海伸手止住。
“女儿,你长大了,该有自己的秘密。为父今日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你一下,将自己的秘密捂好,别让人看出什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世上你想象不出的龌龊事多了,为父不想让你受伤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秘密跟周航殿下有关吧。”
他没告诉黛玉,好几次二人都露出了马脚,被他给悄悄抹除了。但他难免有疏忽的时候,未必能时刻护他们周全。唉,终究是孩子,防范心不够强,这世界远不如表面看到的太平,风平浪静的表面下面是波涛汹涌的狂风巨浪,一不小心就是船毁人亡。原本他可以选择不趟这趟浑水,哪怕辞官带着女儿归隐,也不值什么。可圣上指定了他辅佐周航,还将黛玉定下,他别无退路。周航虽然聪明,到底年纪小,阅历不足,该多些历练了。
那些阴暗的事,也该让他知道了。
不然他连自保的能力都没,如何护黛玉周全?
黛玉蹙着眉头半天,抬头道:“多谢爹爹提醒,女儿以后会加倍小心的。”
她想,确实是自己疏忽了。既然爹爹能看出些蛛丝马迹,别人就也可能看出来,好在还没酿成大错,得告诉周航,以后须得更加小心才是。在羽翼未成熟之前,一定不要有什么把柄握在别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