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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黛玉捧着庄子在灯下细读, 正读到《逍遥游》一篇, 只见屋里的帐幔微微一动,从帐幔下面闪出一个小人来, 却是周航的形象。黛玉放下书, 走近细瞧了瞧,提着裙子蹲下, 双手将小人捧至书案上。
小人在书案上蹦蹦跳跳的跳了个不知是什么的舞,忽而凭空跃起,忽而单手撑地, 忽而飞速的转着圈圈,大开大合, 技巧十足。小人虽小,跳起舞来倒还灵巧。黛玉没见过这种舞蹈,只觉得十分新鲜,托腮看了许久,直到小人晃晃悠悠的停下, 俏皮的躬身施了一礼, 仍是意犹未尽。
小人又小又逗又可爱, 行礼行的也令人发笑。
只见小小的一个纸片人, 努力弓着身子,想做出抱拳作揖的样子。可它只是一个纸片,这些动作做出来,只让人觉得好笑。
黛玉不由抿着嘴笑了, 小人也呵呵一笑,道:“林妹妹有礼。”
接着,周航又借小人之口说了自己一天的行程,主要提了去城外的事。说他和桑?n比武,桑?n的武艺高强,而且也不知道让人,他这一日受了不少虐。他发现了桑?n的一个秘密,这家伙的手十分巧,能在短短半个时辰内用普通的树根雕刻出一个惟妙惟肖的人物肖像。午饭后,他和皇叔一块休息,皇叔歪在一个软榻上看书,看着看着便睡着了。
桑?n注视了一会子,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树根,挑了一个别致的小刀开始雕,约莫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皇叔的睡眼便跃然而出,惟妙惟肖,就连手中所执的书卷也刻的十分逼真精致。他想夺过来细看,但没有成功,还被桑?n以切磋武艺为名公报私仇教训了一通。
听到这里,黛玉的一颗心便有些忐忑,若桑先生正是那等绝世高手,以周航如今的功力,在他手里,估计得吃不少亏。虽然说武艺就是要切磋,确切来说就是要挨打才会有所进益。何况桑?n跟义父那样的好,便是看在义父的面子上也不会下死后。可黛玉就是止不住的担心,不知道周航可有受伤,若是伤着了,严不严重,他那里储存的灵泉水可够也不够。
仿佛心有灵犀似的,这时小人又说了这样一段话:
“好玉儿,我知道你担心我,你放心吧,桑叔叔还是有分寸的,我受的伤并不重,便是不用灵泉水,也不过疼个几天,一点事也没有。何况我这里还有灵泉水呢,更没有一点关系。”
听到这里黛玉才略略的放下心,心里暗自盘算,以后要多督促周航练功才是,他跟自己不一样,自己每日呆在深闺,便是境界低一些也无碍。他常日外出,还是有些功夫在身的好,暗卫便是再武功卓绝,谁还没个疏忽的时候,也不能全指望他们。
说完了要传的话,周航的小人便走了。
黛玉派出去的小人仍未回来,估摸着是小人寻着周航的气息一路找出去,或是法力用尽或是迷路,或是遇到了什么意外,或是隐身术失效被人捡了去,总之,多半是找不回来。
黛玉试着感应了感应,也没感应出确切的位置,只好叹一声“可惜……”
虽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也是周航辛辛苦苦做的,十分的精致乖觉。何况跟了她这么久,时不时充当鸿雁传书的信使,在黛玉的心中还是有几分位置的。如今,突然杳无踪迹,岂有不可惜之理?
不过,万法皆有因果,有些事,既出现了,便有其规律。
命也好,巧合也罢,丢了就是丢了,黛玉倒也不至于心头脑海茶饭不思的惦记着它。
夜渐深渐静,丫鬟婆子们都睡了,连虫鸣声也不闻。黛玉关好窗子,拉上帐幔,盘膝在床上做了修炼,,命大黑猫守门。之间顿悟被大黑猫冒冒失失的打断,黛玉受了些内伤,她已经饮了不少的灵泉水,都是之前周航来的时候储存的,内伤恢复了许多,余下的还需缓缓的修炼调养。其实若能在空间修炼,效果更好,说是事半功倍也不为过,可惜,周航如今身处深宫之中,层层把手、守卫森严且不必说,连暗卫的数目都比原来多了一般,出来一次并不那么方便。
此事,周航原本不知情,过了几日,他终于找到机会出宫来瞧黛玉,才发现黛玉的境界并未提升不说,似乎有些不稳。若问他为什么能感应到黛玉的境界,也跟空间有关。因为空间认了二人为共主,所以二人之间多少有些感应,平日还不显,于是靠近,这种感应越明显,尤其是在空间,有时二人甚至能感应对方的情绪。
而且,随着境界的提升,这种感应力也在逐渐加强。
或许,有朝一日,能做到真正的心意相通也尤未可知。
对此,周航很是期待。
被周航发现,黛玉想瞒也瞒不了。毕竟在空间里,感应力比较强,她想撒谎也不成,因为周航会知道。
知道真相的周航对大黑猫爆发出了十万分的愤怒,二话不说,出了空间,揪起大黑猫便是一顿胖揍,打的半死,放空间里救活了,再打。如此循环往复不知道多少次,到最后,大黑猫看见周航便眼神闪烁、四肢发软,瘫在地上动都动不了。
黛玉看不过去,把周航拉开道:“你做什么,鱼丸也不是故意的,我已经教训过它了,它也知错了。你何苦还这样为难它?”
大黑猫偷偷的看了黛玉一眼,小眼神水汪汪的。
黛玉将大黑猫从灵泉湖里捞出来,抱在怀里摸了摸头,安慰道:“你受苦了,回头我教训周航。”说着看了周航一眼,周航也正看着她,不,确切的说是看着她怀里的大黑猫,眼神怎么说,很不善,不过不是针对她,而是她怀里的大黑猫,夹杂着愤怒,嫉妒,透出浓浓的酸意。
黛玉心里明白,周航这是吃醋了。
可此刻大黑猫刚受了那般惨不忍睹的折磨,也需要安慰。黛玉盯着周航匕首般尖利的小眼神,愣是没将大黑猫放下来。她的声音很柔,听起来软软酥酥的:“鱼丸,不要怕,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身子软软,似是没力气,但小腹处有一股子的热气,精神也还好,有热流在身子里流窜?是的话,就甩甩尾巴。”
大黑猫甩了甩尾巴。
黛玉笑道:“这便对了。每一个生命都是有着无限可能和惊人的潜力的,越是承受着更多的痛苦,越是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越能激发生命的潜能。你几次三番的奄奄一息,有受灵泉水滋养而重获新生。这灵泉水可是整个空间的精华所在,你吸收了灵泉水的灵力,可以说是脱胎换骨,体质比原来好的可不是一点半点。猫的寿命,少则十几年,多也不过二十载,已是人类耄耋、期颐之年。如今逆隋受些苦,能拥有人类漫长的寿命,倒也值得。”
大黑猫不管怎么说,也是开了灵智,不可作一般的畜生相看。况且大黑猫跟随她和周航许久,忠心耿耿、任劳任怨,虽是贪吃了点,终究这一颗赤胆之心最为难得。周航虽然生气,要给它些教训,终究也不算是伤害了它,甚至对其还有好处,黛玉不希望它误会,而和周航有什么芥蒂。
大黑猫的眼睛里闪起了光。
黛玉笑了笑,将大黑猫放进灵泉湖里,道:“你再泡一会子吧,有许多的好处呢。不过,你可要记住这次的教训,下次再犯大错,别说是他,”她指指周航,眼眉一挑,“连我也饶不了你!”
周航哼了一声,冷森森的道:“下次再因你让玉儿受一个指头的伤,一掌打死了事!”
大黑猫吓得瑟缩一下,连连点头表示以后不敢了。
黛玉笑笑,拉着周航去别处修炼。二人进了小世界,调整了时间的流速,不知不觉修炼到了天亮,虽只是半夜的时间,因在小世界中,相当于外面修炼了好几个昼夜,黛玉的伤情已经好了大半,周航的境界也略微提升,几乎要追上黛玉。
对此,黛玉倒乐见其成。
周航却一点喜色也没有,他还是为黛玉心疼,自己再进步又如何,他一心只在黛玉身上,黛玉好他就高兴,黛玉不好他便也心情滴落,倒顾不上自己。
——
迎春将王氏撺掇贾母给自己提亲的事跟刑氏说了。
刑氏虽则身上不好,倒是强打着精神借着去给贾母请安的档口提起这件事,明确说老爷在家的时候整日念叨,他只迎春这一个女儿,将来迎春的亲事,他定要好好相看,寻一个门当户对、人人称羡的好人家的。她特意强调了门当户对四个字,他们是世家,门当户对,也该是世家才是,而不是什么暴发户的武夫。
贾母听了心里不再在,脸上自然也不会好看,更不会给刑氏好颜色。
刑氏虽说进来掌家,不似先前的唯唯诺诺,有时候在贾母面前也敢讲几句理。到底以前是忍辱负重、委曲求全惯了,内心里到底有些底气不足,贾母一发怒捶床骂人,她心里还是有几分怯意。
何况贾母、包括王氏身边的丫鬟个个都伶牙俐齿,便是拼嘴皮子也拼不过。
最后,刑氏倒是被贾母抢白了一顿,她有心辩辩理,被鸳鸯、珍珠、金钏儿等人冷嘲热讽的一顿孝心、天理之类的说教,什么长辈房里的猫儿狗儿也别别人有些体面等等,她倒不好再说什么。
虽说如今分了家,但老太太还是老太太,身为儿媳,不可出言顶撞,否则便是不孝。这样一个帽子扣头上,到哪也没地儿说理去。
最后,贾母说,这是多么好的一桩亲事,家世也好,人品也好,人家又富贵,旁人大着灯笼也找不到呢,迎春嫁过去必然是享福的。你如此反对,难道因为迎春不是你生的,你见不得她好?
这就是说刑氏虐待庶女,这个罪名也不好。
刑氏气的七窍生烟,却不得不跪下辩解,称自己绝无此心。原是为着姑娘好,才这样的,若是扯谎,天打五雷轰。她派人打听了,拿家虽有几个臭银子,却不是正路上得的,况且那人很不好,暴虐贪淫,日日流连烟花酒巷、勾栏妓院,不是什么秘密,迎春嫁过去要吃亏的。
贾母说她见不得庶女好,故意编排出这许多的浑话。她还拉着迎春劝了许久,说不要听你太太胡说,她一个深闺妇人,哪能知道外面的事,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不足为信等等。她以为迎春实在自己跟前儿长大的,向来跟自己亲近,与刑氏不过是面子上的情分。二者相比的话,迎春肯定更信任自己,而非刑氏。
不过,她想错了。
如今的迎春,早不是从前的迎春了。
迎春并未说什么,缓缓听贾母将话说完,才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跪下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是名正言顺,不然,就这么随随便便许了人,外面的人是要说的。便是外面的话传不到深宅大院里,将来成了亲,我也是没法抬头的。把我许个什么人家,我也不敢说的,但总要父亲回来才是。没有父命,我便是名不正言不顺,怎生见人?若是如此,我是宁愿终生不嫁常伴青灯古佛,也不会违抗父命的,求老太太开恩……”
“好!好!好!”贾母气的狠了,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一个比一个咬牙切齿,又捶床发了一通大怒,将刑氏骂个狗血喷头不说,还将迎春也骂了。
迎春与刑氏一起被贾母赶了出了,刚出院门,迎面捧上贾宝玉。
贾宝玉笑嘻嘻的跑上来,一把抓住迎春的手:“二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怎的不坐一会子再走?”说着便拉着迎春要往院门里走,“先别急着走,老太太正嫌孙女儿少不热闹呢,你住几天再走也不迟。”
迎春皱了眉,想将手从贾宝玉的手里抽出来,可惜贾宝玉抓得紧,抽了几次都未成功。她遂放弃抽手,而是将脸一板,道:“宝兄弟,你我虽为姐弟,到底都大了,男女七岁不同席,便是亲姐弟也该避嫌,何况你我只是堂姐弟,更该避嫌才是,不然传出去,人家岂不说咱们府里没规矩的?”
“好姐姐,哪讲究得了这么许多,你不介意便罢了。”贾宝玉涎皮笑脸的道。
“放肆!”刑氏喝了一声。
贾宝玉鲜少听重话,除了偶尔他父亲训斥于他,也都是在书房里。在内宅,便是威严最盛的贾母对他说话也向来是温声细语的,更别说旁人?
冷不防,贾宝玉倒被刑氏的喝命吓了一跳。攥着迎春的手不自觉松开,连另手里拿着的一盏和田白玉碗也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