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黛玉已受了丫头们的拜,正在招待前来祝贺的各府姑娘们。周航化身小橘猫跳到黛玉身上,找了个避人的地方将礼物送给黛玉,之后便和黛玉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挠走了无数想拉黛玉套关系的势利闺秀,受了无数怨怼的目光,不过周航毫不在意便是。
吃了午饭黛玉便以身子不适为由回到内室歇息,其实是换了男装跟周航溜了出去。
至于来拜访的闺秀,由嬷嬷和女官们恭送已很是给她们面子,不必黛玉再露面。
黛玉在大街上一顿闲逛,买了无数风车、泥捏风炉等小玩意。
“好久没这么走路了。”茶楼里,黛玉推开窗子,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好怀念当初在漠北的时候,虽然条件艰苦,但可以纵马驰骋在草原上,看天高地阔,看连绵的山脉、大片大片洁白的云,没有纷争,没有勾心斗角,只有满腹的壮志和豪情,每天都是开怀的。”
周航有些怜惜的看她:“玉儿,在京城,委屈你了。”
黛玉端起茶饮了一口:“跟今儿来府里的那些女孩子比起来,我算是幸运的了,她们绝大多数一辈子都看不到草原、看不到高山,抬头看见的也不是蔚蓝的天空和漫无边际的白云,而是院子上面四角的天空。何况,我还能穿上男装在街上逛呢,她们,想都不敢想吧!”
说着竟笑起来。
周航也笑,看着黛玉笑的很是宠溺,笑完之后说:“我不会让你一辈子龟缩于此的。”
二月的天气温度适宜,下半晌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口照进来,很是让人觉得舒适。黛玉吃完茶便托腮坐在床前,看着路上的行人,一面跟周航有一句每一句的说这话。即便是沉默的时候,二人之间也很是和谐,一点不显尴尬。
二月十二也花朝节,即百花的生日,人们剪彩带挂在树上祈福。街上卖彩带的很多,红红绿绿,东一簇西一簇的煞是好看。
行人似溪流般在街上缓慢流动,突然远处一阵骚乱。
“航哥哥,你瞧!”黛玉指着几百步开外的骚动处,“好像是官兵抓人……离得太远,看不清。哎,看见了看见,抓的还是一个女人,后面还有一个女孩子,看着不过十几岁的样子,哭的好不可怜……”
周航看过去,五六个身穿都察院公服的官兵押着一个瞧着不过二三十岁的妇女大踏步往前走,其中还有两人在前拿着刀开道。妇女好像被打过,衣裳上东一块西一块的血迹,额头上一个大包,不知被打的还是自己撞的。官兵走的很快,妇女有伤走不快,几乎是被拖着走,脚在地上拉出长长的血迹。显然鞋早已被磨破,皮肤被磨出血。那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便哭着追,还时不时被官兵呵斥。
“好大的官威!”周航皱着眉头,“走,瞧瞧去!”
看热闹的人很多,官兵所过之处,留下一片骚动。
周航已打听清楚原委。
这位妇人犯了谋杀亲夫的大罪,证据确凿,荷包里的半包砒*霜便是铁证。至于为何只有半包,是因为另半包下在饭食里将她男人毒死了。被害人姓胡,是个屠夫,刚过而立之年。原配老婆撇下一个女儿去了,屠夫鳏居多年后经人牵线娶了寡居的女人孙氏。谁料这孙氏竟是一个蛇蝎妇人,成亲不到一年,便起了歹意将屠夫毒死了。后面跟的女孩子便是屠夫的女儿,才十三岁,便给恶毒后母害死了亲爹。
“娘——”女孩一面哭一面伸手想抓住孙氏奋力扭过头伸出的手,“不要带走我娘——娘——”哭的声嘶力竭,喉咙都哑了。
孙氏脸上是十分心疼又决然的表情:“玲儿,我不是你娘,你快回去,投靠你舅家去,那是你亲舅舅,好歹不会饿着你。”
“我不去,我哪都不要去。”女孩还是哭,趁官差不注意,一把抓住孙氏的手,死活不放开,“娘,你就是我娘,我就认你当我娘,我哪都不去。你不要走,不要走!”
孙氏也大哭,她竭力抑制,嘴唇都咬破了,似乎终于狠下心,一根一根将女孩的手指掰开,强硬道:“娘犯下滔天大罪,死有余辜。你还要活着,快走,去投奔你舅舅!”
看客们并未被这毫无血缘关系的温情感动,反是骂声一片。
骂孙氏恶毒,不仅谋杀亲夫,还给继女灌输错误观念,让她亲近继母怨怼亲父。骂女孩拎不清,认毒妇作娘,连自己亲生父亲的死都无动于衷,简直禽兽不如。
周航、黛玉看了一会,都觉得孙氏的疼惜、懊恼、决绝和牵挂不似作伪,那个叫玲儿的女孩也是真心跟继母亲近。玲儿毕竟已经十三岁了,便是继母进门的时候都已经十二岁了。十二岁的女孩,即使不够成熟,好坏还是分得清的。是什么原因让她对亲生父亲的死无动于衷,而对毒死自己生父的继母眷恋至此。
这其中一定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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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是不是有点短了,木关系,今天还有一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