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大水冲垮了电线杆,导致信号塔也断了,所以手机都打不通,只能靠人力传信。
所以,前面指挥部那边的消息,也没有传到这里来。
詹腾嘴里叼着一根被打湿了的卷烟,吸了一口道,“小雷啊,指挥部那边有了新的办法,让我们运一些石头过来,想办法加固决堤口!”
那叫小雷的镇干部没有丝毫的怀疑,“那詹镇长,我给你把前面的路障搬开!”
“行,小心点啊!”詹腾喊道。
看着那小雷远去,詹腾忽然听到后面郑谦的车里传来了喇叭声。
他把头伸出窗外一看,发现郑谦在向他招手,还比划了一个抽烟的姿势。
詹腾笑了笑。
他看得出来,郑谦是不抽烟的人。
之前在采石场,他给郑谦让烟,郑谦没接。
而这会儿,郑谦却主动要抽烟。
显然是,马上就要开车扎入那决堤口了,抽根烟,也能够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一些。
说不害怕,那都是装的。
詹腾这会儿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害怕再也看不到儿子了。
他更害怕,看到儿子后,儿子不理解的那种目光……
詹腾从车里走了下来,到了郑谦的车窗外,递过去一根烟。
“郑局长,待会儿你先等等,我先去探路!”詹腾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让自己看上去显得更轻松一些。
郑谦笑了笑,“行啊!”
他从驾驶位上,抽出两件救生衣,“詹镇长,要活着!”
詹腾愣了一下,接了过来,然后穿在了身上。
郑谦这会儿也从那皱巴巴的烟盒里面掏出来了一根烟。
“来,我给你点上!”詹腾从口袋里面摸出打火机。
刚要凑上前去。
忽然。
郑谦猛地发动车子,一脚油门。
渣土车就像是咆哮的怒兽一般,轰隆隆的向前冲了过去。
詹腾一愣,看到郑谦的渣土车尾灯,他才反应过来。
“郑局长,你……”
可惜,郑谦没回应他。
直接开着渣土车,穿过刚刚镇干部小雷搬开的路障,直接冲上了石门闸的长堤坝,速度不减,直奔那缺口而去。
小雷看得都傻眼了。
“减速,快减速啊……你这样不行啊!”小雷在后面挥手。
可车声隆隆,雨声阵阵。
郑谦根本就听不见。
就是听到了,他也不会减速的!
一换十四,不亏!
小雷懵了。
他急忙转向后面的詹腾。
“詹镇长,他……他疯了吗!?这个时候还不减速?”小雷问道。
詹腾面色发苦,盯着郑谦开过去的渣土车,“是啊,他真的是疯了!”
近了!
更近了!
郑谦操控着渣土车,已经快要看到前面堤坝的缺口了。
巨大的水流,从那缺口里面涌了出来,一泻千里。
下面汪洋似海,浊浪排空,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神颤抖。
郑谦的车子,却始终朝着一个地方,没有偏转,没有减速。
甚至,快到缺口位置的时候。
路面湿滑,郑谦都不曾踩一下刹车。
几乎是同一时间。
两辆皮卡和一辆越野车,从山道上急速赶到。
祁逊,钱泽昌和杨善源,以及一众跟随而来的镇干部,都从车里跳了下来。
他们恰好看到,郑谦义无反顾的朝着那决口的河堤冲去。
文海华冲向负责看守的小雷,直接一巴掌抽了过去。
“小兔崽子,镇上让你好好的看着石门闸,你都干了什么?你为什么不阻止啊?”
小雷这会儿还懵的没反应过来,被文海华打了,也只是嗫嚅着,“舅舅,我……我不知道……”
詹腾走了过来,挡住了文海华。
“是我让他做的,我没告诉他!”
“詹腾,你身为山阳镇镇长,竟然私自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这件事儿追究下来,你要负全责!”祁逊大声的道。
詹腾苦笑一声,没看祁逊。
只是目光落在郑谦的那辆渣土车上。
随后,他的目光也看向河道下游。
那里是牛新洲的位置。
詹腾一声不吭的爬上渣土车,然后发动车子。
祁逊急了,他一下子冲到了渣土车的前面,“詹腾,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郑局长能做的,我也能做!”詹腾语气平淡的道。
“我命令你,立刻下车,熄火!”县委书记钱泽昌也走了过来,指着詹腾的鼻子喝道。
詹腾没动。
“从这一刻起,我不再是什么镇长,也不再是什么党员干部,我只是一个名叫詹望的孩子的父亲!”
詹腾说完,一转方向盘,绕过前面的祁逊,随即,踩下油门,追随着郑谦渣土车的痕迹,直奔那缺口而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
郑谦操控的渣土车,跑到了断堤的尽头。
“轰隆!”
整辆装满有大石头的车子,连同车内的郑谦一起。
一头扎入到了那断堤处的缺口之中,溅起惊天的浪涛,发出比雷鸣还响亮的声音。
紧接着。
不过半息时间,旁边的众人便看到——
那些从上游疯狂倾泻下来的浑浊洪水,便像是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凶兽,瞬间就将那渣土车给吞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