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离起身抱拳,提着战刀,带着玉龙军冲入夜色,无多时传来喊杀声,火光冲天,城闱染血。
后半夜,一切归于沉寂,沾染光影刻痕的咸阳沉浸在夜色中,万户千家睡得安详。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里没有神,却有昆仑的剑,比什么神都更让人踏实。
月色沉淀着烟火味道,洛阳缓缓勾起嘴角,御剑乘风,伴着星辉横渡河山万里,飘然落入军营,璀璨的剑意扶摇而起,素白光辉如若昊日当空。
风起,数道明耀剑光随风入营,响起几声哀嚎,立地不动,念动斩敌,这分明是天神手段!
明里暗里的哨兵同时放下手中的弓弩,眼睁睁的望着洛阳,任由他的走入军营,更有甚至已然跪拜在地,丢弃刀兵,牢记着那句不可直视神明。
中帐灯火阑珊,赵武探手握住宝剑,衣裳被冷汗浸湿,撑着桌子,挣扎着起身,倔强的挺直脊梁,就像那个身死不败的老将,抬着头,等着那不可一世的神明到来。
“这不是你的剑吧?”
洛阳踏入军帐,紧盯着那柄熟悉的寻常宝剑,凌厉的剑意中掺入些许杀机,两军交战你死我活在所难免,杀了人还要夺人宝剑留做炫耀资本,已有取死之道。
赵宁咬着牙关,怒目圆睁,一字一顿道:“不错,这剑是一位老将的,我取走他的剑,留下我的剑,想让他见证六国统一,天下泰平!”
剑意、杀意烟消云散,露出张年轻的面容,赵宁仔细审视着洛阳的眉眼,回想着出兵时的信息,试探道:“您是洛阳?”
洛阳点点头,取出一柄灵剑悬在赵宁身前,伸出手掌,道:“把老将军的剑给我。”
赵宁眉头一挑,握紧住长剑,沉默良久,近乎疯狂的嘶吼道:“洛阳,你不公!为什么是秦国?为什么是秦国?”
洛阳手掌虚握,赵宁紧握着的宝剑脱手而出,悬在洛阳身侧,灵剑落下,洛阳转身向帐外走去,走了几步,回头道:“半个时辰,撤军,不然,屠!”
“洛阳,回答我,为什么选秦国,为什么?”
赵宁发疯般的上前,探手拉住洛阳的衣袍,眼中遍布血丝。
书院选的是秦国,昆仑为什么选的也是秦国,秦国究竟哪里好?
洛阳不急不忙的停下脚步,瞭望着透过帐帘的月色,悠悠开口,声音平静,却叫赵宁没法反驳。
“因为秦国是人间的国度,一切都是为了人民,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而六国……不是!”
“不要跟我说什么身不由己,六国面临的选择秦国也面对过,只不过他们没有选择六国的路,所有得到了书院的支持,你们甘做神魔妖鬼的棋子,秦国不愿,昆仑是人间的剑,所以……昆仑也选择秦国!”
一字一言,惊心动魄,赵武无力的松开手掌,箕坐在地,哑口无言。
的确,己不由心,身又岂能由己,想得到总得做些什么,秦国那些年的殚精竭虑、如履薄冰,六国那些年的锦衣玉食,安乐无忧,两相比对,秦国,理应称帝!
洛阳走出军帐,化为剑光扶摇而起,向着下一处营地。
赵武起身走向那些眼高于顶者的军帐,被一刃断喉的尸身万分瞩目。
沉默半响,赵武不由嗤笑一声,高高在上,肆意逍遥,也有今日?
这人间的战乱不在风俗迥异,百姓疾苦之罪不在六国并立,只要还有人愿成为那位高高在上者的棋子,人间永远不会是人间。
晨光升起,云雾朦胧,万木吐翠,一副仙境景观却唯独少了轻灵鸟语。
两道浑厚佛光透过云雾,郭奉挥动着十方牧星杖,地龙翻身,火星落于天际。
洞天口盘坐的和尚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唱经声一如既往的平静,久听之下更叫魔烦躁。
“给老子住口,秃驴!”
向宇双眸赤红,低吼着擎起宣花巨斧,力大士成,手腕粗细的斧杆微微形变,素白流光嵌那片铜墙铁壁,为首的和尚睁开眼眸,瞥了眼向宇,手印变换,璀璨金光一闪即逝,将向宇震飞百步。
唱经声戛然,山间归回宁静,那铜墙铁壁却厚了近两倍。
“久闻空明大师印法无双,郭奉想讨教一二,请大师不吝赐教!”
郭奉强忍着心中的不适,说着人族颇为拗口的客套话,这几个灵山的和尚实在强横,轮番休整,外边的佛光日夜不歇,攻洞天简直难如登天,相比之下,正面邀战可能胜算更大些。
那唇红齿白的和尚摇摇头,眼神清明,毫无争斗之意,更无恼怒之火,盘膝静坐,张口欲语却望见向宇,便默念经文,嘴角上扬,怡然自在。
不争之争,不战之战,心中无敌,便是天下无敌,心中有敌,便是人尽皆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