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带着消音器,巨大的枪声还是在狭小的房间中震响。手枪的后坐力迫使信繁的身体抖了抖,并朝后退了半步。
一朵血花混合着浑浊的脑浆在目标的头上炸开,溅得地板和墙壁到处都是。
远处的高楼上,基安蒂从瞄准镜里清晰地看到了公寓里发生的情况。
她无聊地撇了撇嘴:“又没我开枪的机会。”
随即左手抚上耳麦,向琴酒汇报道:“目标已经被梅斯卡尔解决,确认死亡。”
“撤退。”琴酒的指令简短清晰,考虑到忙着收尾的梅斯卡尔或许没有听到,他又跟通讯另一边的他重复了一遍,“立刻从公寓撤退。”
然而耳机里一片宁静,没有任何声响。
琴酒皱起眉头,声音冷了一些:“梅斯卡尔?”
公寓内,信繁这才反应过来,他稍稍回神,哑着嗓音说:“嗯,我知道了。”
目标的鲜血淌个不停,逐渐从他倒下的位置流到了信繁的脚底。粘稠的血液染脏了他的鞋,也将他的心脏向着无尽的深渊拉扯而去。
“第37个。”信繁注视着那个死不瞑目的男人,低声呢喃道。
除过那些间接因他死亡的人,这是他亲手杀掉的第三十七个人。同样的过程他经历了三十七次。
他本以为自己的心脏已经冷如坚冰,然而再次目睹死亡,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晃了晃神。
梅斯卡尔这个卧底为公安为红方所创造的价值,真的可以抵得过这三十七条人命吗?
生命本不该以数量来衡量,可现实中,没有人能真正做到绝对的公正。
信繁将自己留下的痕迹全部清理干净,包括鞋底蹭上的血迹。窗外的明月似乎注意到了这里发生的惨剧,也为之而哭泣,厚重的乌云遮住了黑夜中唯一的光芒,只将叫人窒息的黑暗留下。
他从目标的身上搜出模板,转身打算离开,就像之前的三十六次一样。
然而倒在血泊中的男人的眼神明明已经失去了亮光,却依然坚定地注视着某个方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张照片映入信繁的眼帘。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地,美丽温柔的女子跪坐在地,朝身边的男人露出了依赖的笑容,而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年幼的婴儿。
如果没有组织,这个失意的画家现在应该在做什么呢?
大概是和他的妻儿一起,过着既平凡又幸福的生活吧。没有豪华的公寓,但小家会被贤惠的妻子整理的温馨整洁;没有昂贵的西装,但妻子亲手缝制的棉外套会散发着淡淡的肥皂的香气;没有炫酷刺激的工作,但能每天下午在幼儿园门口看到满脸笑容的孩子。
他原本可以拥有这样的人生,但一切都终结在了……
信繁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嘴角渗出一抹苦笑。
他转身。
那一瞬间,眼中一切不该存在的情绪皆消失殆尽。他是梅斯卡尔,属于黑夜的梅斯卡尔,那个没有心的梅斯卡尔。
“任务顺利完成,已经安全撤退。”信繁对耳机如此冷漠地汇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