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地叹了口气,收回手机:“你知道这两枚指纹分别是谁的吗?”
没等信繁回答,他已经说了出来:“现在那枚指纹是你的,而另外那枚属于一位四年前就已经牺牲了的警官。而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果然如此。
信繁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谨小慎微维持了这么久的假面,终究还是被零撕开了。而假面之下隐藏着的,是他一直不愿被黑暗玷污的诸伏景光的脸。
他不清楚这到底是好是坏,可望着降谷零那双已经微微泛红的眼睛,信繁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反驳的话。
降谷零死死盯着信繁,似乎怕他失而复得的友人像那镜花水月一般一碰就碎。
“浅野信繁,告诉我,你究竟是谁。”降谷零几乎是恳求着说出了这句话。
零啊,我的朋友,你这样让我如何继续隐瞒?
信繁长长地舒了口气,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抓住了降谷零的手,很用力的那种。
他什么都不需要说,因为这个动作已经证明了一切。
降谷零用力回握了他,他的嗓音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果然是你。”
“一直是我。”受他影响,信繁的心绪也不平稳,“我知道我不可能一直瞒着你,可是我总想着能瞒一时是一时,能瞒一天是一天。”
降谷零原本沉浸在与诸伏景光久别重逢的喜悦中,听了这话却难得生气地怒吼道:“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要瞒着我啊?!”
他好想把诸伏景光揍一顿,而且一定要朝着这张欺骗了他好几个月的假面揍,狠狠地揍!
信繁笑了:“因为我不想让你看到现在的我啊。”
他收回落在降谷零身上的目光,神情淡淡的:“诸伏景光是绝对正义的一个人,他和浅野信繁不一样。你的幼驯染是诸伏景光,不是浅野信繁。”
降谷零愣住了,他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一动不动,而信繁又主动避开了他的视线。病房内一时间重新恢复了宁静,就是静得有些可怕。
片刻后,是降谷零先开的口,他故作轻松地用打趣戏谑的语气道:“你这家伙也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诸伏景光怎么就是绝对正义的人了?从我们潜入组织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都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
信繁微怔,旋即无奈地笑了起来:“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这时候你难道不应该说浅野信繁和诸伏景光都很正义吗?”
“事实究竟怎么样,你比我清楚,无需用夸张的辞藻修饰那些一触就碎的谎言。”降谷零注视着信繁的眼睛,无比认真道,“何况浅野信繁也好,诸伏景光也好,无论你用什么名字、换怎样的面孔,我只知道你一直都是你。”
人永远在向前走,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也不可能一辈子一成不变。降谷零知道诸伏景光是怎样的人,他的手上的确已经沾染了太多污秽,可他的本质依然鲜红。无论外表怎样,降谷零只认这个人的灵魂。
信繁当然看出了降谷零眼眸中的认真。
他忽然觉得过往的一切都可以放下了,他不会为之前的隐瞒道歉,但也不会否认自己的身份。
信繁再次向降谷零伸手,一如年少时患上失语症的男孩向那个被同学欺凌的怪物所做的那样。
降谷零再次与他交握,时隔四年,他的嘴角终于重新挂上了阳光的笑容:“你好,诸伏景光,我是降谷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