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就想抓一个“典型”好好整治一番,正苦于没有人撞枪口。访春院不但私买民女,还在逼良为娼。正是个合适的对象。
“对,一定要严查严办!”李子玉赶紧附和,“不管这访春院里还藏着什么罪恶勾当,我们都要把它翻出来!”
练霓裳哪里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觉得他虽然是旧军官家庭出身,工作很努力,对待旧社会的态度更是坚决,不由得又多了几分好感。
“清理风俗业工作小组”的常务副组长发了话,这就算定了调子。练霓裳可以调配的资源可就多得多了,她几个命令出去,又调来了若干国民兵和警察,不但将访春院包围的严严实实,连乐坊街路口也派上了哨兵。虽然没有禁止通行,但是来冶游的大爷看到这幅模样哪里还能有雅兴。便是已经来吃酒打茶围的,也忙不迭的走人了。各家行院不由得暗暗骂娘,这是又折腾上了!
慕敏要得就是这个效果,不但要严惩,还得“连坐”。她在工作会议上明确指示:因为妓院这个行业本身就充满了灰色领域――严格说起来即使在大明,妓院的很多行为也是违法的。但是多年来妓院横行无忌,甚至已经成了“规矩”。要让整个行业意识到“法律”的严肃性,不仅要严惩违规者,还得用连坐的方式来放大违法成本。
既是抓典型,场面便铺开了。原本莺莺燕燕,歌扇舞衫的花厅上被辟成办案的临时场所,一切装饰尽数撤去,放上座椅图板。院内众人,韩乔姐的亲信全部拘捕关押在一处院中,其余众人各回下处,不许出入亦不许在院内走动。
被扣押的韩乔姐的亲信,自然有审讯科派员过堂审问,其他人亦由警察和临时加派来的归化民妇女干部逐一谈话,要各人“背靠背”的“检举揭发”。重点是要老举们检举老鸨和院中的种种不法之事。
李子玉知道看这情形是要把访春院往死里整了,心里暗暗高兴。姚嫂虽然架得住妓院里的折磨,却抵挡不了审讯科几个留用衙役的毒手――没多久便尿汗泪齐下,哭着说原意招认了。
“你仔细说,明女到底去了哪里?”
“明女去了哪里,奴婢委实不知,”姚嫂浑身颤抖,跪伏在地,“昨日大娘给了奴婢一张纸条,上有生辰八字和属相,要奴婢在本院琵琶仔中选一个属相相合,八字相近的出来,带到……”
说到这里她象是受了什么惊吓似得,突然闭了嘴。两个审讯员作势便要上前,练霓裳摆手制止了他们。道:“姚嫂,你虽是韩乔姐的心腹,也是老举出身,前半辈子吃老鸨龟奴的苦还没吃够么?你这浑身的鞭痕伤疤,莫非还要感谢老鸨所赐?”
姚嫂垂头喘息着,眼瞧着几个髡贼衙役虎视眈眈,她知道这些人原都是前明衙门皂班老手,个个心狠手黑,只要眼前这髡贼女子一个眼神,就能叫自己生不如死,死去活来。然而自己若是招了,之后这碗饭就被想吃了。正没奈何间,练霓裳已经不耐烦了,一个眼神过去,几个留用的衙役立刻将一副拶指猛得甩到她面前,摩拳擦掌就要上来。姚嫂这下再也支撑不住,一迭声的说愿招,供称明女是被带到了月婉的院子里去了。
“月婉?!”
“是,她……她……是梁公子的梳拢的姑娘。”姚嫂低声道。
“她人在院中吗?”
待在一旁陪审,已经吓得腿脚发软的黄相忙上来禀道:“自打月婉姑娘被梁公子梳拢之后,就一直单独住一个院子,说是在我们院里,其实是独门独院的,另有门户出入。服侍的人亦是梁家派来得。她在不在,小的们委实不清楚。”
练霓裳眉头一皱,问道:“哪个梁公子?”
“是梁存厚,梁公子。”
他说的时候着重说了“梁公子”三个字。因为梁存厚家不但是本城一流的缙绅,还和元老院有莫大的关系,就说紫记当初在广州开设的慈惠堂,就是得到了梁家的大力支持的,后来郭东主在广州作生意,和梁家也是过从甚密――一直到了澳洲人兵临广州城下,火烧五羊驿之后,这种关系才渐渐趋冷。但是有这段往事在,梁家还是颇受澳洲人礼遇的,算是重要的“统战对象”。
以练霓裳、李子玉这样的身份,不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于梁家都是望尘莫及。黄相一提“梁公子”三个字,李子玉就明白对方的意思了。要按照过去的老规矩这就算过去了,谁也不会再提月婉一个字。
“既还是你院中的姑娘,自然要受盘问。”练霓裳道,“立刻派人把她传来!”
李子玉却知道其中的关节,他踏上一步,低声道:
“练组长,这个梁公子可是过去郭首长的座上宾,现在的几位首长也见过他。您可要慎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