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家的的这个牙人比不得县城、府城,特别是水陆大码头上的“官牙”那么神气,凭着手中的“牙帖”示意欺压勒逼商人。所以要在这洞天药市上拉纤,必须有不逊于专业药商的眼力和推断市场波动的判断力才行。
全家在洞天药市上苦心经营了三代人,也算是药市上有些名望的人物了。到了全有德这一代,虽然对药材一道逊色于父祖,但是能言善道,长袖善舞,在药市上也是个颇为吃得开的人物。
全有德卖“炉石散”前后大约已经快一年了,原本并没有铺面,后来生意愈来愈大,才开了这家聚宝堂。当然从不承认这里面有“澳洲药”,只说自己是得了海外人士的“验方”,自己配伍而成的。
“……其实药市上的人都知道,他那药铺里就没有自己合的药,全是从各家药店里弄来的,重新包装一下而已。靠得就是不知道哪里来得澳洲药……”
眼见钱药贩再也供不出什么新东西了,陆橙吩咐将他暂时收押,又吩咐手下:
“明天派两个人跟着他,让他照常去卖药,不要断了批发的渠道,打草惊蛇。”
郑逍余虽然在何俊这里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但是工作上却没有太多的进展。尽管他按照义兄的要求,悄悄地卖出了两本处方单,获得了五十元的报酬,但是自此之后差不多一个月,何俊没有再提出买处方单的要求。
这可就有些奇怪了,按照他的说法,这些处方单一个月用上几百张都不是难事,眼下却连五十张都没用完么?还是他们另有其他渠道,搞到了更多的处方单呢?
郑逍余暗暗着急,但是他已经隐隐约约的赶到,何俊在在整个团伙中并非核心人物,恐怕只是用来搞药的一个渠道而已。完全是听从命令行事。自己就算去问他,恐怕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结果。
再则,二人毕竟只是出于利益关系的“结义兄弟”,虽然平日里也算是投缘。但到底是隔着一层的,何俊就算知道真相,也未必敢对自己说真话。
随着调查进展的停滞,他的内心也焦灼了起来。虽然郑明姜并没有说什么,整个调查组也没有取得其他重大的线索,但他还是深感不安,生怕郑元老觉得自己是个无用之人,落一个夸夸其谈、志大才疏的考语。
但是,他又不能主动去找何俊,免得露出破绽来。只能默默的等待桉情的发展。
陆橙这边同样十分的焦急。特别是聚宝堂那边,袁舒知进去之后便没有其他消息传出来。而且这个聚宝堂看似普通,实则内外关防非常严密,不是熟客的外路商人只能进到铺面上,再往里面走一寸都难。
虽然她可以反用被抓捕的钱药贩,也可以利用洞天药市里的各种“关系”,但是这些人就算能进去,也无法接触到袁舒知,就算他得到了什么有用的消息,也没法及时传递出来。唯一的办法,便是加紧监视聚宝堂。
袁舒知此刻的心情却也如他们一般,心急如焚。
在聚宝堂做帐的时间愈久,他就愈来愈清楚这家店铺有问题,但是这些潜在的问题他根本无法通知外面的调查组。他在聚宝堂里简直和坐牢一般。每日好吃好喝好睡,甚至每周都会给他送个女人来,让他“消遣”,但是除此之外,他连院子都走不出去。不论是偶然出现的“管事”,天天陪伴在身边的“伙计”,还是一周出现一次的“女人”,他们都是从来不多说一个字的。袁舒知也算是个脸皮胜过城墙,能说会道的一个人,“就算眼前是块石头都能搭得上话”,但是在他们面前,不管说什么,都只能得到冷漠的表情。
“某这回是进了虎穴狼窝了!”袁舒知喃喃道。
他活了五十多年,社会经验十分老到。知道这聚宝堂的主人必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自己经收的,全是重要的机密。至于什么勾当,那是猜也猜的出来,那必然是假药桉了。
虽然从账本上看不出假药桉的全貌,但是从原始的流水底本上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们的生意有多大。他虽然不敢记笔记,但是强记默背的本事却是从小就练出来的,仅仅是他经手过的流水底账,涉及金额就超过了二十万元--这是一笔足够吓死人的数字了。
报税的账本他尽量作得合规,袁舒知知道,以目前元老院在博罗和惠州的财税力量来说,自己做得账本是查不出什么问题的--除非有元老亲自带队来查缉。自然,这家聚宝堂干得不是什么干净的买卖,钱来路不正,所以才要把钱“洗干净”了……
再联想到自己明明是个陌生人,却被被主动招揽入店,管事还专门问了他的家世背景,听到他“没有家累”的时候,脸上似乎还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这么一想,袁舒知不觉毛骨悚然:这不是摆明了到了节骨眼上就要把自个灭口的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