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嵌雪捧上一件衣服问:“玉姑娘,这件如何?”
饮翠凑过上去一瞧:“啊,这件好,这幅香染锦上个月才做得,都还没上身呢——到时候万寿节入宫,姑娘正好穿它。”
甄玉接过饮翠递上的衣裳,仔细看了看。这香染锦是外族朝贡来的,是用一种名为“香染”的特殊蚕丝织成,这蚕丝因为蚕的体质缘故,天然就散发异香,染色的螺油也是西翎冰海独有的,香染锦工序繁杂,最后一道沸煮,使螺油杂质脱落,色香入丝,颜色虽然只有两种:秋香色和银灰色,但色泽细腻动人,丝质光滑夺目,一般的丝锦和它一比,顿时黯淡了三分、就显得活像粗布了。因此这香染锦珍贵无俦,堪称绝世稀品。
据说这个朝贡的小国名叫云禳,国家虽然小,但是实力不小,全国上下非常擅长御虫,无论是蚕、蛛、蛊……都是云禳的拿手好戏,就连突厥都不敢小觑,将之奉为上宾。
今年云禳那边敬奉的香染锦只有三幅,两幅银灰色,一幅秋香色。
皇上就将这幅秋香色赐给了甄玉。
甄玉苦笑摇头:“亏得离入宫还有几日,要是当天你再拿出这衣服来,那才糟糕呢。饮翠,这衣裳,万寿节那天可穿不得呀。”
“咦?为什么?”饮翠奇怪道,“万寿节是皇上的生日,这衣裳是皇上赏赐的,到时候穿着去见皇上,皇上看了心里也会欢喜呀!”
“我平日里真真白教导你们了。”甄玉叹道,“这香染锦,今年只进奉了三幅,而且只有一幅是秋香色,剩下两幅,太后肯定要留一幅,另外一幅必定赏赐了皇后——你们还不明白么?太后性子古怪,看谁都不顺眼,皇后就算做了,也不好当着太后的面穿呀。她的那副只能收起来白放着了。偏我穿着这秋香色的香染锦进宫,若是撞见皇后,让娘娘怎么想?万一让太后看见,她又怎么想?太后一向对我有所挑剔……”
她这么一说,那两个傻丫头才算明白过来。
甄玉继续叹道:“这些年,我蒙恩隆重,已经被皇上宠得不像话了,外头流言蜚语很多,说皇上比宠自己的女儿还要宠我,是不是有什么缘故。父亲时常叮嘱我要稳重,切勿太张扬。偏这个时候,我还穿着香染锦入宫,岂不是给旁人平添怨恨?皇后是我的姨妈,得罪她倒无妨,可宫里还有别的娘娘,尤其还有那个要命的、到处给人下毒的婉妃,和那个张扬跋扈的成阳公主岑熙娇……你们以为这群人是吃素的?衣裳是小事情,我穿什么不行?唉,咱们就别给那火盆上浇油了。”
饮翠叹了口气:“难怪都说,姑娘生了水晶心肝,那些都统、将军们,若论心思缜密、考虑周全,都没有几个赶得上姑娘呢。”
甄玉嘻嘻一笑:“快别夸了,奴才夸主子还能有一句坏话?也罢,既然入宫不能穿它,那我就穿给颐亲王看,也是好的!”
次日,果不其然,岑子岳亲自来了甄将军府,两人相见,自然是无限的欢喜。
但是很快,甄玉就发现岑子岳脸色郁郁,似乎不太高兴。
“王爷,出了什么事?”她忍不住问。
“玉儿,我可能要离京很长时间。”岑子岳低着头,闷闷道,“昨天皇上和我说,他和太后商量过了,说不能让我再这样留在宫里,闲散无事。这次甄大将军回营,我就得跟着他一起去西北素州。”
甄玉大吃一惊:“你要和我爹一起回素州打仗?!”
“没错。”
甄玉一时急了,脱口而出:“那怎么行啊!你连马都不会骑!怎么可能去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