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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纷飞中的斯特拉斯堡，是灰色的。
天是灰色，路是灰色，眼眸中倒映的是灰色，一座座街边小楼是灰色，一滴滴雨是灰色，一颗颗人心，是灰色。
全部是灰色。
马车穿过在雨天空旷的街道时，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孤独空旷的回荡着。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消失了，地球上，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一辆马车。
我看不到车夫，就好像车夫也消失了，马也跟着消失了。马车自己一个人，在街道上挪腾着。它会想念消失的车夫吗？
如果这是场梦的话，一定是我做过的，最不可怕的噩梦。
雨滴滴落在地面上，溅起的水花，还有它们在水洼里，随手点出的一朵涟漪。
偶尔看到几个行色匆匆的行人，打着伞快步走过，他们轻巧的越过坑洼不平的地面上的水洼，像机警的野兽躲过一个个致命的陷阱。他们的伞在风雨中，看似完好，其实已百孔千疮。
一对情侣躲在路边房子的屋檐下避雨，他们在寒冷潮湿的空气中，依偎在一起，用彼此的体温取暖。他们时不时的交换一个滚烫的吻，或是一次暧昧的接触。
他们静静的等着，等着雨停了，回到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小小的家。
天地间一片静谧，只有连绵不绝的雨声。
它是全世界的背景音。
马车停在了托德路7号。
这是一栋典雅的小别墅。看上去并不华丽，却总是透着一股优雅的美。
它在大雨中一片灰色。
这是一个高档的咖啡厅。从它的外表就可以看出，这里恐怕不仅仅是个咖啡厅这么简单。
车夫打着雨伞打开了靠近这座别墅的车门，我下了车，就直接被雨伞所笼罩。我身上零星的溅到了几滴雨水，他们凉凉的，在温热的皮肤上，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
车夫全身都被雨水淋湿了，我看着他的样子，却无动于衷。
我大步的走到了托德路7号的屋檐下，车夫举着伞，回去了。我轻轻的，在深色木头的门上，敲了敲。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人，她看上去有些疲惫，还穿着围裙，似乎是刚刚在厨房里忙活完。她看了看我，说道：“伯纳德先生，对吧？”
“是。”还称呼我为“先生”的人，不多了。
她带我走进了别墅。走廊黯淡的光线中，我看不清楚两侧的墙纸和墙上挂着的油画，穿过这条走廊，我们来到了一间小小的咖啡厅。
或者说是，包厢。
仅仅十几平方米的房间里，在靠窗户的地方，有一张大桌子。桌子旁边，相对的放着两张沙发。
一整面的落地窗让外面所有的光线，都投入这间小小的咖啡厅。如今，那个巨大的玻璃落地窗上，却全是雨水。
窗，一片灰色。
我看到了，坐在桌边的人。
她变了好多。
她的眼睛，失去了原来的神采。她本光滑洁净的皮肤，如今可以隐隐看见一道道伤疤。她美丽的脸上，如今已经毫无生气，像个要死了的人一般，死气沉沉。
她的脸，一片灰色。
是死灰色。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有些麻木的走到了桌子边，然后沉默的坐了下来。妇人给我们端来了两杯饮料，我的是纯黑咖啡，而她的是一杯热巧克力。
两杯饮料在寒冷的空气中，还冒着热气。
我们沉默着，面对面坐着。她的脸色很差，怔怔的看着热气盘旋着升上高空。她不知道该和我说什么，我同样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