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摇头道:“汉昌王曾对我说,吕子明乃当世难得的英杰,若抓了你,你必不会投降,只会寻死。而汉昌王不愿意见到英杰殒命,故而叫我对你网开一面,放你自行离去。”
吕蒙闻言,睁大了眼睛,随即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了一阵,这才喘匀了气息,对陆逊叹道:“不愿见英杰殒命么?想不到刘贤倒是有庆忌之风。可惜了,我若不能恢复孙氏基业,生又何欢?”
陆逊皱眉道:“汉昌王早有准备,孙皎必定不能夺下武昌,益阳候造反已经不可能成功了。而如今夏侯、张辽两路兵败,你们外援也已经失去,就算在江淮之地有几路兵马侥幸胜得一时,面对汉昌王的讨伐大军也必定支撑不了多久,你又何必还要坚持?”
吕蒙沉默不语,就听陆逊道:“你多半是在等待广陵郡的消息吧?事实上赵累早已经得了汉昌王密令,全琮、太史亨、张承等人此时多半已经被擒了。不但赵累之兵将会急速回援吴郡,便连受命增援襄樊的吕介、胡济两军也会立即顺江东下,巡游大江,防备真有那股叛军得胜,跨江声援别的叛军。换言之,不论你有什么谋划,面对赵累、吕介、胡济等人精锐水师的狙击,都不可能成功的。”
吕蒙面色一变,又急速了咳了几声。只听陆逊又道:“你若算着臧霸率领的青徐兵能够击退霍峻、牛金、留赞等人那可就打错了算盘。霍峻之兵虽少,但却极为精锐,军械精良,又有赵累的海军在后接应,臧霸是不可能经广陵飞渡大江,进击江东腹地的。”
吕蒙叹道:“不错,如此看来,我们这次的确是败了!”
陆逊道:“你既然承认失败,何不随我一起去见汉昌王。汉昌王求贤若渴,定会不计前嫌,重用于你。”
吕蒙淡淡地笑道:“不可能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已经是命不久也了。此生,我只能是孙氏的忠臣了。”
陆逊闻言,看了看吕蒙脸色,忍不住道:“你到底得了什么病?荆州有神医张仲景和吴普,都有妙手回春之能,你何不前往求医?”
吕蒙平淡地道:“心既已死,活着也是行尸走肉,何必医治?罢了,你若不抓我,我可就自己走了。”
陆逊忍不住道:“你要去哪里?”
吕蒙笑道:“你是担心我再去联络江东旧将?不会了!今日事败,已是无力回天。我不会去江东,而是要去武昌,祭奠主公。”
陆逊讶道:“祭奠?子明何出此言?汉昌王一向仁德,应该是不会杀益阳候的。”
吕蒙叹道:“你不了解主公!主公虽能礼贤下士,柔治江东,但实则性情孤傲刚烈。前时战败,屈身于刘贤之下,不过是为图日后能够重新夺回江东基业。如今壮志难酬,大业破灭,便是刘贤有心留主公性命,主公也必不能苟活。不是死于乱军之中,便是自戕而亡。我此次西去,但为主公扶灵而哭,从此守墓,已尽君臣之义。”
陆逊闻言张了张嘴巴,最终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当下只得沉默地看着吕蒙萧索的背影渐渐往西方远去。
过了许久,陆逊才悠悠地叹了口气,举起酒杯,望着西方祝祷祭拜道:“一世雄主,走好!”
怔忡了许久,陆逊才率领麾下随从转道往魏延、马超军中走了一趟,见一众江东军虽经过一场大胜,但毕竟军中好些江陵都被软禁,因此都有些人心惶惶,军心大为不稳。
当下陆逊只得建议马超、魏延暂且退兵回寿春、合肥休整,以免勉力再战之下,反被曹军抓住破绽击败。
马超、魏延也知道自己只是牵制,况且江淮之地此时的确连续爆发了动乱,的确不宜再向外征伐,于是二人也收兵回了寿春、合肥。
待大军安然收回,陆逊这才又马不停蹄地转道各处,一路安抚了徐盛、丁奉、蒋钦、贺齐、朱桓、骆统、丁封等人之后,这才经历阳,过牛渚,赶到了建邺。
此时距离武昌之变已经过去了好几日,吕介、胡济率领水军顺江而下,一路震慑沿岸郡县,最后到了建邺,正好将领兵而来的朱治、朱才、程咨、陈表等人挡住。
而与此同时,孙皎战败被擒,孙权起事失败,羞愤自杀的消息也传到了江东,江东人人震惊,举众大哗的同时,朱治等人这一支兵马也瞬间失去了战斗意志,大军顿时做鸟兽散。朱治无奈之下,只得与众将一起领着千余亲信退到了故鄣县城,准备倚仗城池,做困兽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