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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晔听董昭如此说,顿时气得面色大变,当即跪服在地,对曹丕道:“陛下,臣自归附先武皇帝以来,一向竭忠尽诚,此心可昭日月。董昭为一己之私,污蔑微臣,请陛下做主。”
曹丕点了点头,正要慰勉刘晔几句,就听旁边贾诩轻叹一声,随后道:“刘晔无端臆测,说士族豢养隐户,的确是有些胡言乱语了。陛下可罚其半年俸禄,以示警戒。”
曹丕闻言面色一变,尚未开口,就听董昭道:“陛下,这数月以来,士族出动了多少人力物力,一笔一笔都历历在目。琅琊王家阖族失陷于贼,青州王家为首的士族共计三十七家被刘贤全部流放,家产抄没,分给黔首。数百年簪缨世家毁于一旦。贼军杀到何处,何处的士族便亡于贼手。如此忠心,天日可表。刘晔却信口雌黄,污蔑士族对陛下的忠诚,如此挑拨君臣感情,其心可诛。”
刘晔闻言,眉头一挑,这董昭是想要把自己往死里逼啊。正要开口分辨,就听贾诩淡淡地道:“隐户之事也不全是捕风捉影。据我所知,天下豪族趁着战乱之机侵吞民户者不在少数,其中有没有一二士族参与其中却是谁也不知道的。刘子扬说有,董公坚持说没有。如此各执一词,实难论断。其实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派出官吏清查一遍。”
此言一出,董昭顿时面色大变。就听贾诩又道:“不过眼下贼势猖獗,正是举国上下,无论士庶皆该同心同力,共赴国难之时。刘贤苛待士族,其暂时夺取了青州、徐州,二州士族便尽皆罹难。如此形势,士族与我实乃同气连枝,与刘贤实乃不共戴天。我相信在这种情况下,不会有人傻到贪图自保而去吝啬人力。社稷不稳,则家也不可保。不知董公以及子扬以为如何?”
董昭闻言,怔了片刻,轻叹了一下,随后道:“文和此言,乃老成谋国之言也。”当下董昭起身站在一旁,不再对刘晔穷追猛打。
刘晔本也是谨慎之人,只不过眼见曹魏形势风雨飘摇,心中焦急,故而一时冲动之下失了分寸,忘了世家大族实在是个惹不得马蜂窝,因此差点把自己给装了进去。最可恨董昭,这些年自己与他也颇有交情,想不到一旦牵涉士族利益,这董昭立刻就像条疯狗一般龇牙咧嘴,不留情面。
刘晔一时有些愤恨,又有些后怕,当下越发谨慎起来,等闲不敢再开口说话。
当下魏国君臣形成决议,曹丕写了圣旨,便即开始分派任务。命并州刺史梁习以护匈奴中郎将的名义再次征调匈奴骑兵,命幽州都督高柔去信拉拢鲜卑各部,命青州刺史王基之族弟,目前在朝中担任中郎的王颀为使,去辽东拉拢公孙恭,册封当年孙权派到邺城为质子的长子孙登为吴国公,食邑为吴郡一万户(等同于没有),随后任命张昭为吴国公府长史,命其设法联络江东故旧,挑动江东山越以及豪强作乱。
最后,曹丕大肆征召启用了各地士族,如泰山羊道,河东卫凯、裴秀、柳轨,河内司马孚、龙亢桓范,陈郡谢祥,阳郑泰,河北卢志,博陵崔赞等人皆为将军,命众人各自征召至少三千人的士卒以听调用。又命冀州刺史吴质,兖州刺史黄华,豫州刺史吕贡各自再征调一至二万人的青壮为军。
同时,曹丕又严令各地铁官加紧打造兵器,再命少府下辖的各处兵工厂加紧赶制大黄弩,撅张弩等弓弩,务要比平常年份的产量增加一倍。
召命下达,曹魏朝廷顿时高速运转了起来。
匈奴人虽然不满再次征召,但毕竟曹魏积威甚重,况且单于呼厨泉以及右贤王去卑都在魏国境内,且五部匈奴之中,每一部都有魏国派来的长史监督,因此众匈奴人不敢反抗,于是调派了两个万骑,每个万骑五千骑兵,一人双马,来许都听从曹丕调遣。
鲜卑人如今势力强悍,但如今分为东、中、西三部,每部有十余个大人。柯比能、素利、弥加、慕容氏、拓跋氏等都属于东部鲜卑,而步度根则属于中部,是檀石槐的直系后人,只是檀石槐死后,其后人能力不足,又内部争权,导致王廷实力大损,再无法号令各部。如今鲜卑各部之中,柯比能一家独大,步度根次之,素利、弥加再次之,其他如慕容、拓跋等部落都稍稍势弱,其势力范围又多在远离长城的漠北地区,尚未蔓延到长城来。故此中原人一说到鲜卑,基本就是指的柯比能、步度根、素利、弥加以及在并州北部的蒲头等数人。
当曹魏的使者到达鲜卑时,柯比能、步度根等人也先一步收到了田豫转达的刘贤意见,知道刘贤对鲜卑并无特意打压之意,众人又忌惮汉军的战斗力,因此都有坐视中原争斗,两不相帮之意。
然而此时收到曹魏的消息,得知曹魏同意放自己等人如乌桓人一般至长城之下放牧,顿时各部鲜卑尽皆大喜。
当下众人都有归附曹魏之意。就听弥加道:“且莫要急着应允曹魏,咱们将曹魏的条件告知刘贤,刘贤岂能不给我们更好的条件?”
柯比能、步度根、素利等人都点了点头,当下众人达成一致意见,即派了柯比能麾下一个叫锁奴的小帅去田豫处送信。
田豫闻听详细,顿时对曹魏的作为十分愤怒。要知道当年汉武、光武时候汉室强盛,因此才敢将乌桓内迁,双方在边地磨合了数百年都还冲突不断。
今鲜卑的实力是乌桓的六倍,而汉人的实力不足强盛时的三分之一,倘若让鲜卑抵近边地,只恐数年顷刻之间边祸便将蔓延开来,不可收拾。
田豫出身边地,当年又是公孙赞的部下,骨子里对异族是持打压态度的,只不过手段比之公孙赞更为灵活。知道此时乃是汉魏相争,天下未定之时,自家不能得罪异族过甚,当下田豫铁青着脸看了锁奴半晌,随后强压下心中的杀意,转而淡淡地道:“曹魏给了你们如此好的条件,而你们却不立即归附曹魏,反而将情况告知与我军,必是奢望得到更好的条件。还请一并说出来吧,不要藏着掖着的。”
锁奴笑道:“田都督着实爽快。既然如此,我就明说了。我家大人的意思是,欲要请汉天子恢复当年岁赐二亿七千万钱之故事,每年也赐草原各部二亿七千万钱。当然,为了防备魏帝得知消息之后,也对我草原诸部鲜卑展开岁赐,故而还请汉天子自行思量,是否应该多给些岁赐,甚至是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