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贤闻言,沉默片刻,道:“大宗正也不是外人,朕也就不虚言搪塞了。朕自北伐以来,多次下发了诏令,对中原士族的处理方式早已经确定了下来,再无更改了。出兵出粮帮助曹魏对抗我汉军的死硬分子必须受到惩罚,田宅产业财物全部充公,家族成员打为罪人,流放岭南。非如此,不足以惩治恶徒。”
刘艾点头道:“全力助魏者乃汉贼也,自该严厉处罚,绝不留情!只是还有许多是顺势归魏的,虽然也出仕于魏,但并无大恶,这些人似乎可以赦免?此外,还有一些我的故旧,乃是假意归曹,实则是我叫他们潜伏的,这些人虽未能立下多少功劳,但却也不该苛待。”
刘贤迟疑了一下,道:“有功之人自然该给奖赏。如今中原初定,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时,大宗正可拟一个名单出来,朕自然会酌情使用。不过有一条,所有世家大族,无论有功与否,其隐户都必须交出来,而且各族还必须拨付这些隐户每户三十石粮食,以使之能安然渡过这个灾年。再者,朕的大汉不承认有汉奴。所有汉人奴仆,哪怕是签了卖身契的,都要一律改为平民。当然朕也不是不近人情,这些登记在册的原奴仆朕会只划拨少量田地给他们,拥地极多的豪门世家依然可以雇佣他们耕地做活儿。除了有罪的世家豪门之外,朕不会强行收回其余各家的田宅,不过田地却不能抛荒。除了如今年这般的灾年之外,世家豪门的田地凡抛荒一年者,尽皆收归国有。”
刘艾闻言,面色难看地沉吟了许久,这才点头道:“陛下果然是对世家大族没有好感啊!也罢,臣便舍了这张老脸,去为陛下办这件事儿吧。”
刘贤道:“大宗正且慢!恶贯满盈者自然是超没家产,全族流放岭南的结局。但为恶不深者,朕却也可以网开一面,其首恶流放岭南,家族其余人等则可罚钱粮免于流放。此外,今年冀州、兖州、豫州等地既然已经纳入我大汉治下,那么察举制度自然也该重新兴起了,每个郡可举孝廉茂才各一人。大宗正可以放出风去,就说赏功罚过,并交出隐户僮仆之后,各家就都是一样的了。既然非是罪民了,那么捐粮助军也可挣得功勋。捐粮三千石可得民爵一等,八千石可得二等,一万五千石可得三等,三万石可得四等。四等不更之爵再往上,则非捐粮可得也!”
刘艾闻言,惊讶地道:“陛下欲要复行输粟实边之策?如今中原之地除了一些早先被陛下在战场之上俘虏只有转为汉军的外,余者都被陛下剥夺了旧有爵位,大家都是平民了。陛下若行此策,相信愿意捐粮换爵位者必定不少。只是这个价格实在是高了一些。”
刘贤闻言,面色一红,随即冷哼道:“高?大宗正可是说错了,朕不是在做买卖。当此战时,又逢灾荒,捐粮助军,这是功勋,赏赐爵位仅只是酬功而已,并非变卖爵位!朕对爵位是看的极重的,朕的大汉绝不会滥赏爵位,像前汉一般屡屡赐天下男子爵一等的情况是绝不会出现的。所以如今这个机会难得,也是中原士族能为自己争取一个民爵的良机,他们若是嫌贵不愿捐粮助军,朕也绝不会勉强。朕并不缺军粮,也不缺赈灾粮,只是粮草运输略显麻烦而已,因此才给中原士族这么个机会,却不是朕真的要求着中原士族。”
刘艾闻言,沉吟片刻,点头道:“臣明白了,臣这就去与各世家大族联络。”
当下刘艾出殿去,当日便广发帖子邀请冀州、兖州、豫州、并州等地的士族豪门前来聚会,明确地将刘贤的意思传达了下去。
至于青州和徐州的士族么,几乎都已经被汉军给连根拔起,扫荡一空了,自然没有必要召集了。而河洛地区的士族却又还在魏国之下,自然也不再召集之列。
众世家大族听了刘艾传达的刘贤之意,顿时尽皆沉默。众人都知道刘贤看不上中原士族,青州、徐州的士族豪门反抗激烈,倾族抵抗,结果举族流放,家族顷刻间便星流云散。
冀州、兖州、豫州追随曹魏的士族,如荀、钟、陈、程、卫、许、王、鲍、蔡、崔、卢、郑、谢、羊等声名显赫的大世家,如今要么就举族迁往河洛,朝不保夕,留在家乡的田宅产业也尽数抄没;要么就被汉军抓住,流放岭南;要么便索性对抗到底,在荀纬、丘俭、王颀等人的鼓动下或是修筑坞堡自守,或是逃进山林湖泽之中为寇,提心吊带颠沛流离地过日子。
而可以预见,随着汉军赈灾得力,很快收服了中原民心,进而在中原彻底站稳脚跟,腾出手来的汉军不但将会进击河洛,彻底消灭曹魏残余势力,而且也必将抽调兵力对付那些负隅顽抗的世家豪族私兵。
面对骁勇善战的精锐汉军,这些豪强私兵几乎不可能有什么抵抗之力,恐怕最终免不了被一一歼灭的结局。
这自然不是其他中原士族豪门们愿意看到的。
汉军政策强硬,从上至下律令森严,硬顶是绝对讨不了好的。本来众士族虽然都不甘心,但面对着血淋淋的屠刀却都已经决定认栽了。隐户该清理的清理,僮仆该转为佃农的转为佃农,原本累世积累传承下来的爵位(汉承秦制,爵位二十等,历代皇帝屡有赏赐百姓爵位的,因此百姓们大多都有低等爵位。士族豪门更是多有七等以上甚至十几等接近了侯爵的爵位的)也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作废。
众士族其实都死心了,只要能保住族人的性命和自由,保住田宅产业这个最基本的目标便满足了。如今刘艾却突然说可以罚钱免流放,捐粮赐爵位,顿时众士族失望到底的心渐渐亮了起来。
虽然一个爵位对应的粮草太多,但士族豪门都是大户,小家族们咬咬牙还是能拿得出三千石粮食的,至于中等往上的士族豪门更是不在话下。
当下众人开始认捐,刘艾则写了名单,原来就是自己下属的,此次直接升官,安排在冀州、兖州、豫州各地。虽非自己下属,但为恶不深的,首恶进行近距离流放,其家族则处罚钱粮。而众士族豪门愿意捐粮的,刘艾也都一一登记清楚。
于是十日之后,刘贤收到刘艾上报的名单,冀州、兖州、豫州、并州等地共计大小近千家士族豪门,共清查出了隐户一百七十万人,获得处罚钱粮八十二万石,获得捐献的粮草三百六十七万石。
合计粮草四百四十九万石!!!
冀州之富庶,绝非虚言。
刘贤看了单据,顿时大喜。有这么多粮食打底,再组织些人力去南边运粮,那么或许不需要冀州百姓背井离乡地南下就食便能渡过今年这个灾年。
当下刘贤盘算了许久,这才满意地对刘艾道:“大宗正此次出面,不仅将中原士族尽皆平稳地纳入了我大汉的治理秩序之下,而且还得了如此之多的粮草,解了中原数百万灾民的饥馑之苦,可谓功莫大焉,当得赏赐。这样吧,朕赐你持节之权,你便替朕巡视一下冀州、兖州、豫州、并州等新附之地,一则宣示朝廷威仪,二则抚慰百姓,体察民情,三则巡察不法,处置地方恶霸叛贼。你可愿意!”
刘艾闻言,当即跪伏接诏,随后组建了队伍便即出发了。
刘贤见稳定了冀州,于是也准备返回颍川去主持河洛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