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道:“只是如今白水关、葭萌关、剑阁等地都尚未夺下,我军的粮草若是从阴平道转运的话,实在太过艰难。这围城大军所需的粮草,恐怕还得请李都督多多费心才是。”
李恢闻言笑道:“这有何难?我料马良得知我军歼灭杨顒,合围成都的消息后,必定会放弃僰道,退到江阳,与邓方、吕义合兵一处,然后沿沱江而上,前来回救成都。若是如此,岷江水道也就畅通了。到时候我南中的粮草便可源源不断地沿着岷江运到成都来。而且魏将军不要忘了,如今已经是七月,秋粮将熟。这巴蜀之地今年的春耕可并没有被耽误,我军如今围了成都,这巴蜀今年的粮税便该为我军所得。虽然陛下已经下令,夺取巴蜀之后,免除百姓赋税徭役三年,但这免税究竟是从今年开始,还是从明年开始,陛下却并没有明说。况且就算从今年开始免税,但真到了粮草转运不及之时,我军难道不能暂时向百姓强借粮草吗?只要写下欠条,日后按时足额归还,想必陛下也不会怪罪。要知道我南中粮草堆积如山,并不是还不起这点粮食的。”
魏延闻言,点了点头,道:“还是李都督考虑周全,既如此,我等又有何虑?既要长期围困成都,便需得先扫除周边城池。据闻广汉郡太守何袛已经率领麾下三千郡兵回守雒城,以防我们分兵夺了雒城之后,去袭击剑阁之后。刚刚李都督又说马良将会领兵沿着沱江回援成都。既然如此,我等也要早做准备。我们可分兵去取了周边城池,我这里分姜维将军领兵三千攻打雒城,烦请李都督也分兵一支去取牛稗、资中,将马良之军挡在成都之外。”
李恢笑着点了点头,当下二人分兵取了周边各城,姜维也领兵去雒城之下对阵何袛去了。
李恢则分蛮将杨锋领兵五千去取牛稗。如此过了两日,蛮将杨锋大败而回,折兵近半,来见李恢道:“我正攻牛稗,不想马良率领大军突然杀到,我猝不及防,因此战败。如今马良已经进驻了牛稗,似乎正在筹划着回救成都。”
李恢点头道:“我已经命雍常驻扎南岸、武阳,又命已经平定了牂牁郡叛乱的程畿解散蛮族联军,自己则领兵驻守江阳,换费观麾下的五千仆从军回僰道,与董和麾下的一万仆从军一道返回南中去准备收割滇池堰田的秋粮。此外,乌戈国五千藤甲兵来成都城下助战。朵思大王、孟琰和杨洪麾下的兵马则开始着手运粮前来支应成都各军,等到南中秋粮收割完成之后,回到南中的仆从军再继续大举运粮来成都。”
一番调整完毕,李恢随后去与魏延商议,两家安排了防务,以防被马良真的冲进了成都城去。
当夜马良果然领兵大举前来冲营,意图以快打慢,趁着魏延、李恢来不及防备的时候突入城中。不想魏延、李恢却早有准备,伏兵齐出,一举将马良击溃。
马良折兵三四千人,只得无奈退回了牛稗。
此时,正在剑阁抵御张任的糜威、王普、古朴等人闻听成都不稳,雒城也被汉军攻打,自己后援断绝,粮草即将不继,当下大惊之下,失了方寸。要知道此时的剑阁仅只是一处荒山,在刘备夺取蜀军之前便连关墙营垒都没有,附近百姓稀少,根本做不到自给自足,所需的粮草辎重都要从后方转运。而益州钱粮多在成都、江州两处,当然,各郡也有一部分应急的钱粮。广汉郡的钱粮多在雒城,梓潼郡的钱粮则多在葭萌关。剑阁的粮草辎重本就指望着成都、雒城支应,可是如今这两城都被汉军攻打,城中的钱粮根本运不出来。
糜威等人在剑阁与张任相持了十余日,军中无粮,又担心成都和雒城的安危,三将都有些恍惚,眼见秋收将至,权衡之后,三将于是决定分兵去后方的梓潼(前文有误,梓潼城在剑阁以南,没有被张任夺取)、涪城县征粮。
正准备行动,忽听汉军吴兰、雷铜两营水军四千人从垫江出发,沿着涪水而上,欲取涪城、梓潼。因驻守涪水下游广汉县城的何袛已经领兵回守雒城去了,因此这一路上十分空虚,吴兰、雷铜进兵极快。
糜威、王普、古朴等人闻讯大惊,当下三将商议之后,决定由糜威领兵三千五百人继续镇守剑阁,王普、古朴则各领一千五百人回守梓潼、涪城,抢收秋粮,并运粮支应剑阁这边。
此时益州战场犬牙交错,蜀军能够控制的仅有巴西郡的阆中、巴中,蜀郡的成都,犍为郡的牛稗、资中,江阳郡的安汉,梓潼郡的梓潼、涪城、葭萌、白水,广汉郡的雒城、郪县等十余县而已,其他还有汶江郡和汉嘉郡这两个十分偏远的荒僻小郡。
这些还在蜀军手中的县城除了资中之外,此时都面临着汉军的进攻,完全没有一处安稳之地,根本没有办法顺顺当当的收取赋税。而除了成都、雒城还有存粮之外,其余各城都并无隔年之粮。若是不能收到粮税的话,绝对无法长久坚持。
无奈之下,马良、何袛、糜威、焦璜等人都不得不下令麾下兵马出城去抢收粮草。抢收粮草自然不能像太平时候收取粮税那么平和,而是整片田地的粮食全部收割,能收多少是多少,全部收进城中,根本没有时间也不可能给百姓留下粮食。
这一下顿时激起了百姓的满腔愤怒,李恢、魏延、姜维、张任等人见状,当下大喜,当下不但不去征粮,反而从军粮中挤出一部分去接济那些粮食被抢光了百姓,随后大肆宣扬蜀军苛待百姓,乃是暴虐之军,汉军才是救民于水火的仁义之师。
汉军在百姓中间的声望瞬间提高了起来,超过了蜀军。在这种情况下,涪城、梓潼的百姓都打开城门,迎接汉军入城。吴兰、雷铜不费吹灰之力夺得城池,一举斩杀了王普、古朴二将,随后领兵欲要袭击剑阁之后。
驻守剑阁的糜威正看着第一批从梓潼运来的粮草欣喜不已,转而就听到王普、古朴败亡的消息,顿时大惊失色。当下糜威权衡再三,只得弃了剑阁,领兵往雒城而来。
然而吴兰、雷铜早在涪水岸边设了下了埋伏,等到糜威到来,伏兵尽出,将糜威的兵马围在了涪水岸边。不久,张任也率领大军通过剑阁,赶了过来。糜威见大势已去,穷途末路,只得无奈地向张任投降。
张任大喜,当下领着糜威先到了雒城向何袛劝降。何袛闻听糜威投降了汉军,剑阁、梓潼、涪城都被汉军夺了,顿时心下万分绝望。
不过何袛颇有才干,虽然对局势深感绝望,却也不是轻易投降之人,当下一边谨守城池,安抚城内百姓,一边遣使向马良告急。
马良闻听糜威投敌,张任的大军也到了成都附近,心下也自失望不已。眼见自己这边损兵折将,民心丧尽,而敌军却兵力越发强盛,百姓也渐渐归附,当下马良知道大势已去,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开始认真地筹谋脱身之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