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安指天誓日,义正言辞道:“天地良心啊,当日我虽与你相熟,也知你是走了,却并不知是往京城来了。
冷不丁的来了个丫鬟寻我,只说与她家姑娘相熟,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有的,南诗妹妹就饶了我这一遭吧。”
宋南诗嫣然一笑,便说:
“你这个样子,倒显得是我咄咄逼人了,可不拘如此了。”
几人各自又说笑了一阵,这会儿小子撩开珠帘来上菜,有梨条、查条、嘉庆子、西川乳唐等蜜饯果脯类的上了几碟。
紧接着又端来了荔枝腰子、莲花鸭签、入炉细项、洗手蟹、胭脂鹅脯、鸡髓笋、白味羹、三色羹等,直至满满一桌八珍玉食,全是美味佳肴。
顿时香味四溢,直叫人食欲大动,垂涎三尺。
沈宁安挨个瞧过那些五色俱全的菜品,笑道:“可见我们是极有口福的。”
三人说说笑笑间拿起银箸,一边吃菜,倒显得极其惬意。
欧阳瑜夹起一块胭脂鹅脯搁在玉碟中,说道:“原我是沾了沈兄的福,今日才能尝到这番美食。早先便知道这胭脂鹅脯极补阴益气,暖胃开津,如今可是有幸了。”
宋南诗搁下那方一只洗手蟹,便对着欧阳瑜笑道:“哪能呢,虽是因他相识,到底你从前的名声我也听过,又很是仰慕,今日能够见着个真佛,指不定能高兴好几天呢。
又说,你将来可是要做大官儿的,旁人都赶不上巴结的,倒让我近水楼台先得月,果然便是我的福气。”
然后又瞧着她碟子里的菜道:“胭脂鹅脯是极好的,我一来便要点的,你既爱吃,便多吃些。”
欧阳瑜笑道:“宋姑娘这番话倒是将我夸上了天去,让某受之有愧了。”
宋南诗刚吃下一口洗手蟹,便又道:
“欧阳大官人可别是妄自菲薄了,你早已名声在外,且写的诗文让我那些闺中密友欣赏的不得了,京中贵女传诵的都有之,更别提瓦舍、妓馆。
要叫他们知道你同我吃了饭,兴许我的难事就来了。凭你这大官人,可不拘再与我小女子计较了。
况且,你这般闳识孤怀、逸韵高致的大才子,且龙章凤姿的仪表,将来更是要当大官儿的,多少人望着盼着结缘呢,倒让我抢了先,日后可得张扬一番了。”
欧阳瑜听之自是心花怒放,只仍旧要装作一番谦虚,遂道:“哪里就能如此,倒让姑娘高抬了。”
“我看你是得了便宜又卖乖,心里明明是欢喜的不行,还要装一番。”沈宁安顺时泼冷水道。
欧阳瑜啧啧一笑:“沈兄这是心里不平衡了,敢情是没夸你呢。那好办呀,让宋姑娘再夸一次不就成了。”
沈宁安夹了一箸鸡髓笋放他碟中,只道:“吃你的去吧。”
欧阳瑜与宋南诗对望一眼互视憋笑,然后又闷头去吃各自碟中的菜品。
其间宋南诗抬起头来,盯着沈宁安望了几回,垂眸之际掩过那一隅的欢喜色,是满载的缱绻情意,整个席间眉宇皆带笑颜。
三人皆饭饱之后,又是说了几番话,才是应走的时候。宋南诗又问道:“日后我少不得还要来寻你们,可否告诉住处,我好遣人去找。”
沈宁安与她说了,是大相国寺的煕来客店,便就此作别告辞,只道来日再寻相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