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安见他仍旧如此,便少不得出言开解:“赵兄何必妄自菲薄呢,如今且不必急功近利,摒弃那些名缰利锁,只需凫鹤从方,敛锷韬光,重新来过。
观如今之文风,当去除浮华。言以载事,而文以饰言,此乃正理。不必去卖弄典故,以求生僻古奥,如此只是失了文章本义。你从前也应当是被引入歧途,如今来改也是来的及。
况且你本有真才实学,只需戒浮躁之风,将绮丽华美的文字换为平易之风,言之有物,而不是满篇文采斐然,而无实用,不知所言为何,便就够了。
且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应将你那素来光前裕后的目的抛去,只使心中自然顺畅。”
赵宣游听之,心中感悟甚是良多,思及从前所写文章诗词确实力求文采绮丽,而忽视其本身内容,如今想到这些,便知是要不得的。
“如今我借用欧阳兄的话来说:论事作文先有意,则经史皆为我所用。文以载道,道,乃圣人之道,亦自然之道,亦万物之道,亦众生之道。
我们写文章,便是要将百姓的喜乐疾苦呈于天子案前,将圣人道理及天子训示传于世人,正世风,除疑惑,安民心。”
沈宁安恰在这时,又去瞧了一下欧阳瑜,见他只手执折扇,掩去一半的面容,但笑不语,便问他:
“欧阳兄觉得如何呢?”
他将折扇收拢,只说:“沈兄说的自是极好,我料想赵兄必然也是听进去了的,只怕从今都要感戴你的点拨呢。”
沈宁安白他一眼,又用拳头锤他,反说道:“我真是问谁不好,偏得来问你,明知你每日不损我一通,断不会罢休,如今倒是拐着弯的说我好为人师呢。
旁人都结交诤友,偏我交的是个损友,这日子可不好过哟。”
如此一来,倒都笑了起来,赵宣游亦是心中豁然了许多,赶忙起身向他们敬酒道:
“赵某失落之际,唯你二位细心宽慰,如今心境倒也不似初时难受。我且发话,不管日后前途如何,我赵某交定你们两个朋友了,只盼你们不要嫌弃才好。”
二人也起身,举起酒樽道:“我二人得你这个友人,可是开心的紧,哪里能生出嫌弃的心思。”
三人遂都相视一笑,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方才坐下。
“蒙你们劝诫了这么些时日,我若还是不通,岂不是要辜负你们的好意。下届科考我也不知结局会如何,此番回乡,定要聆沈兄方才言语,规整文风,以期日后与你们同朝为官。”
三人又说了些旁的事情,欧阳瑜又提到赵宣游何时归乡,二人一定相送,这般事物交待了,又是相顾把杯,凭殇捻韵,总之是相谈甚欢。
三人这才同行走出酒肆,因过十字街便要分道扬镳,便约定赵宣游临行之前一定要再来相叙,佳期已定,就是各回各处。
直到沈宁安和欧阳瑜回到状元宅,便有小厮来报说:宋尚书请他二人过府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