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不是多少银子的问题,我们开门做生意,讲的是一个‘信’字。”
“那人定金交于你否?”
“这倒没有。”
“那人可约定来取得时间否?”
“这也没有。”
“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伙计所说的‘信’,我是赞同的,只是伙计能否保证那位客人也是有‘信’之人呢?你看,他一来无约定时间,二来未交定金,可我却是活生生地在这里的,我的钱也是活生生地在这里的。”语毕,俞陶钱袋中一把明晃晃的金豆子早已躺在伙计面前。
伙计颇为心动。
正当俞陶觉得水到渠成之时,身后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我这不是来了吗?”
众人循声回头,只见一位头戴莲花玉冠,身着广袖白袍的倜傥男子站在门口。
“我未付定金,是因为我与这家掌柜熟稔之故;我未约定时间,因为家住附近之由,”他缓步至俞陶身侧:“不过,刚才这小娘子言者谆谆,我却没有听者藐藐,甚觉自己有失妥当,感谢小娘子提醒,在下受教了,下不为例便是。”白袍男子作揖道。
“不客气,”俞陶浅笑盈盈:“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既然今日有缘相会,亦不妨再多教你一个道理。”
“哦,是什么?”
“那便是……先下手为强。”
话音甫落,俞陶早已抱着锦盒,拉着瑞珠小跑出了聚宝斋,转瞬消失在人群里。
那伙计慌了神,疾步追出:“呀,怎么办?”
那白袍男子却镇定自若地站在门口,嘴角带着一抹浅显的笑意。
聚宝斋的钱掌柜办事归来,连忙鞠躬作揖,笑脸相迎:“呀呀呀,李大官人来啦,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那伙计一看店家如此殷勤,便知面前这位少年的身份一般,愈加慌神,连忙上去将刚刚发生的事儿禀告一通,钱掌柜忿然作色,预备训斥几句,那白袍男子广袖一挥:“罢了罢了,不过是小事一桩,再去帮我预定一份便是。”说完,转身离开。
钱掌柜目送其离去,伙计匆匆收了金豆子,凑到他耳边询问:“掌柜的,这是谁家的公子啊?”
“你连他都不知道?他便是当今李尚书的公子李坚志呐。”
“嚯,果真一身正气,气宇轩昂啊。”
另一边,成功得逞的俞陶正兴致勃勃地吃着蜜饯小食,瑞珠捧着锦盒跟在身后。
“我们回家了好不好?”瑞珠恳求道。
“咦,怎么就要回去了呢?难得出来一次,总要玩得尽兴。”
“可是……”
“来嘛,去那里看看……咦,瑞珠,你可还记得这山脚的竹轩桥原来叫段家桥,这里有座段家庄,段家饼铺赫赫有名,小时候,我最喜欢吃里头的桂花松糕了……”
俞陶将手中的食物一股脑塞到瑞珠怀里,笑着登上了段家桥头的秋千架,仿佛她幼时偷跑出来时的模样。那秋千越荡越高,越荡越高,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从前——小雨如酥,一袭白衣的少年撑着油伞递给她一块桂花松糕。
微风袭来,山樱悄离枝头,烂漫纷落,飞舞于鬓角眉间、衣袂裙边;温和莹润的季节里,她为渡过了漫长的四十九个日夜而欣喜;她肆无忌惮地笑起来。
她期待着,将目光投向了粉青釉色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