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瞧准了,揎拳掳袖的伸手拿了过来,大声道:“这是一朵玫瑰。上面四个字,最是多情,下面一行字,多情不似无情苦。注云自是佳人,由来情多,未饮自醉免酒一盏,为席上众人奏上一曲。”
也合十道:“阿弥陀佛,真真好签!林姐姐可不是多情的佳人?也就是便宜了琏二哥罢了。”
众人都笑。
贾琏安之若素,笑道:“云妹妹,你若是有好的了,告诉哥哥,哥哥为你当家,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湘云想起日间的谜语,不觉面红耳赤。
大家都以为她羞怯,实在是她说不出口啊!
好在湘云素来爽朗,脸红更添娇艳,“林姐姐该弹曲子了!”
黛玉道:“这儿哪里来的琴?”
众人都叹息着,贾琏计上心来,“或者还有一个法子。”
他将大家的酒盏排成两排,里面盛着或多或少的酒,一个个敲过去,音色低便喝掉一点,音色高便添一点,勉强组成一组。
黛玉在一边瞧明白了,便起身移过来接了两支筷子,先试着敲了几下,笑道:“要是敲的不好,你们只怪哥哥吧!”
黛玉敲了一段渔舟唱晚,也流畅悦耳。
“很久没有弹过,就这么多了!“她将筷子放下,扭头看了贾琏一眼,绵绵情意都让旁人看在眼里。
探春斟了一盏酒与黛玉,“林姐姐,我敬你吧!”
黛玉接过,转手就将酒盏递至贾琏唇边,“今日你喝得少,便替我一杯吧!”
贾琏笑着抓着她的手,在她手中喝了这杯。
凤姐笑道:“二爷,林妹妹的酒能喝,那我这杯不知道能不能喝?”也斟了一杯端着。
贾琏一只手接过,仰头喝完。
于是妙玉宝钗都起身敬酒。
贾琏待要推辞,晴雯故意放下酒杯,“咱们都是没脸的,怎么能和两位奶奶争?”
妙玉也道:“既如此,咱们自己喝吧,省的彼此尴尬。
宝钗俏生生的看着她们笑。
贾琏便从她们手里拿过酒杯,“你们也闹!”便一一喝过了。
凤姐忙夹了块鸡脯子肉给贾琏,“小心冷酒喝多了打颤儿。”
黛玉则扔给贾琏一个帕子,小声道:“也擦擦嘴,腻腻的。”
李纨原本坐在里面,现在挪了出来,对湘云她们道:“眼见夜深,只怕都过了亥时。明儿要早起,不如都回去歇着?”
湘云才喝了两杯,脸上坨红更艳,硬拉着宝琴也起来,嚷着,“哥哥厚此薄彼,怎么只和姐姐们喝酒?你也该从我们手上走一遭才好!”
宝琴羞得忙推脱着:“云儿,你和表哥喝吧,我头晕,怕是不成了!“
湘云啐道:“这会子怎么这样儿了?才怎么说的?”
宝琴也不说话,只低着头不看她们。
迎春不知道她们之前的事,便站起来笑道:“哥哥,妹妹不敢和嫂子们争,以茶代酒。妹妹也说不出大道理,只知道哥哥好,咱们一家子都好了!”
探春惜春等也起来,有敬酒的有敬茶的,又闹了一圈儿。
这时,房外似乎有人跑过的声音。
这里的姑娘丫头不知道怎么回事,都瞧着贾琏。
贾琏笑道:“没事儿,观外头我安排了两千京营,观里头还有五十道士,无论是人还是鬼,咱们都不怕!接下去该谁掷了?”
“该林姐姐了!“又是湘云嚷着。
惜春把骰子塞到黛玉手中。
贾琏见她们顽起来,自己起身出了门。
关上房门,才背着手走到廊下,沉声喝道:“出来一个人!”
立刻有人从房梁上翻下来,站到贾琏跟前。
贾琏问:“刚才怎么回事?”
那人答道:“有人闯进来,才进了二门就被发现了。眼下正在追捕中。”
贾琏面无表情,“告诉曹威,趁着这次机会,最好将那些人一网打尽!”
那人拱手应了一声,便消失在黑暗中。
贾琏抬头仰望着漆黑的夜空,自言自语道:“真静啊!”
“二爷,怎么有这么好的兴致?“鸳鸯在他身后走来。
贾琏笑问:“原来是鸳鸯姐姐,你也是来巡夜的?”
鸳鸯道:“出来这么久,我也该回去,等会儿过了夜,老太太要叫起的。”
贾琏问:“老太太睡得不好吗?”
鸳鸯道:“老太太睡得浅,时常又精神不济,连坐也坐不长久,总要歪着才好些。今儿也是有些累了,回房里就睡着了。
贾琏点头,“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多亏你细心!”
鸳鸯笑道:“本是奴婢该做的。
贾琏道:“什么叫奴婢不奴婢的,这家里头,谁敢把你当奴婢看?”
鸳鸯浅笑,“二爷,我该走了!
贾琏侧身让了让,“那些婆子进不来,我送送你。”
鸳鸯没有说话,直到走到老太太门外才轻轻说了一句谢谢,忙敲门进去了。
等贾琏转回自己房间的时候,里面也没有占花名了,三三两两的在炕,上榻上说话儿,时不时有清脆的笑声。
只湘云和晴雯两个都捋着袖子划拳,白皙娇嫩的手臂在灯下直晃眼。
众人见贾琏进来,纷纷停住了。
李纨道:“实在晚了,咱们也要回去。“
黛玉也打了个哈欠,“我实在撑不住了,回房里还要吃药。”
晴雯等已经斟好了酒,每人吃过,便送她们回房去了。
关了门,她们又行了一会儿令,小杯换了大碗,都有四五分醉意,贾琏褪了外面的衣衫,左拥右抱上下其手,更加肆意。
堪堪过了三更,凤姐吃的两腮红润,看着一屋子没规矩的主子丫头,啐道:“闹成这样也够了!好在一年也没几次。收拾了席面,洗漱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