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事情都是被算好的,谢春儿设下的重重针对白狼的关卡都被她反向利用:挡住其它队员的人形群,刚好保证了不会波及无辜;滞留塔内的战斗地点,则给了江桦一对一最好发挥的环境,更重要的——她所说的那句"谢谢你帮我看到的一切"——这话的前提便是她自己是"看不见的",世界上只有江桦懂那话的意思,也因此才能针对她的死角发动进攻。
从一开始她就是抱定死志而来,料定了自己的末路。她在戏剧开演前就规划好了一个光明的结局,只是那个结局里唯独没有她自己。
这是至高的赎罪。用唯一剩下的生命,对当初错误的最后补偿。
"不过,这样也好,已经够了。"她将头靠在墙上,"没什么的,这具身体本来就撑不了多久了。连基本的意识都保不住、也没什么感觉了,如果摄取不到足够的'食物';,迟早都会灭亡。走吧,离开这里,把这一切忘掉就好。你从来没杀过人也没做错什么,只不过是干了一件必要的事情罢了。"
江桦默默地站在那,沾血的风衣摇曳。一滴血珠从刀刃上淌下来,叮哒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空气,安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抬起手按在胸口上,像是在感受自己的心脏还能有多久可以跳动。
"别介意,我只是想最后求你一件事。"她的神情忽然变得疲惫了,这也许是她第一次用上"求"这个字。
"小弦她...如果不出意外,现在应该已经落在你们的人手里了。谢春儿教了她很多不该知道的东西,但她还小,如果能回到正常人之间好好教导,一定还有希望。让她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的声音哽住了,好久之后,才绽出一个勉强无比的笑。
"因为...这个世界是很美的啊。"她凝视着窗外黑色的天空,"就算有不好的事情、有黑暗的事情,但值得珍惜的、精彩的东西还有很多...她本来应该属于的是那里啊...属于...那些..."
安年说不下去了。在她眼前的只有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废墟,但就在此刻、在这个世界上、在黑夜触碰不到的大洋彼岸,成群的白海豚正在跃出水面,无数的飞鸟掠过苍穹,城市中交错街道亮起炫丽缤纷的彩灯,人们走在各自的道路上,与什么人相遇又与什么人分离,来来往往,喜喜悲悲。
江桦沉重地应了一声。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觉得这世界很糟糕,穿行在人世间很累很辛苦,可这个始终活在黑暗中的人都如此坚信着,他又如何能不在这时相信呢。
这个世界,是美丽的。
安年看他答应,似是终于放下了心,笑容重又变得平静姣好:"所以坏人只要有一个就够了。让一切结束吧,以后所有的人都会知道她的爸爸是个英雄,这样是最好的结局。"
她空洞地仰望空无一物的头顶,缓缓地闭上了眼。
"只是可惜,她没有一个好妈妈呀..."
虚弱的语音飘散,江桦如梦初醒,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眼前的世界忽然倾斜,剧烈的摇晃像是掀起了地震,让他险些没站稳。
"出问题了,玄蜂还有1分56秒启动,预备的磁波已经发散出来了。但那座塔装上零件之后散发的磁波变成了达格属性,和玄蜂是相同的,现在波动出现了同性相斥!"耳机里传来荆明高声的呼喝,"再这样下去...这座塔会炸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