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于鹤把画架推开,转过身对面许他他,“当初我爸妈是坚决反对我学美术,强烈要求我学理,考雅思,能够出国,然后学成回国之后,找一份不错的工作,他们就给我安排相亲,最后就娶妻生子。”
许他他愕然状,单手掌着自己的下巴,“真的吗?”
“嗯嗯。”
于鹤苦涩一笑,提起了水桶,把摆放在椅子上的画笔都放进了桶里面,一甩一甩,清水立马就变成了污浊而说不出颜色的水。
“我一想到自己的人生已经被安排的满满当当,当时我就蒙了。”于鹤目光纯净,松开了手,画笔散开来,靠在水桶边,“我高中选了文艺,然后就画画。所有的画具都是我奶奶偷偷塞钱我买来的,家里其他人都还不知道。后来,我参加了比赛,获得一等奖,他们就知道了。我成绩没有下滑,他们就松口答应了。”
“后来,还真的就爱上了画画,比起单吉他会唱情歌,我觉得画画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然后就报考了师范,成为了美术老师?”
于鹤点头,“没错。”
“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喜欢。”于鹤忽地不好意思笑笑,“虽然有时候那一帮学生都太调了,三天一两天就在画室里面干架,让我头疼。”
“哈哈哈,是吗?”
“是啊,现在的孩子不好管。”
许他他点头表示赞同,“不过,他们能够做你的学生足够幸运的。”接着,许他他就讲起了自己第一位专业老师。
一个已婚个头不高体型偏圆的男人,入了秋,就喜欢带上各式各样的帽子。第一节课就说自己怀才不遇的种种事情,还说目前当个美术老师也是暂时。上课气氛虽然活跃,不过大多数都是因为与画画毫无关系的话题炒起来的热闹。
许他他觉着他一点都不靠谱,更不像一个美术老师。
“他他,我已经猜到你说的是谁了。的确,我自己也不喜欢他这个人。”
“是吧,当时还有女生迷恋他呢,一下课就给他送牛奶,巧克力,他也照收不误。我心里就特别鄙视他。”
“想不到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才对他有那么大的意见,所以把他的人头像画成了光头强?”
许他他没好意思接话,不过她的笑已经暴露了。
“老师,今晚会比较闲,要不我就去店里坐坐?”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事实上,到了下午三点半,于鹤的父母来电话。
这时许他他正给阿猫刷毛,闻见了脚步声,她开门,“你脸变得好白。”
“他他,我奶奶住院了,我得马上回去了。”
“嗯嗯,好。我送你。”
说完,许他他手忙脚乱地穿好了鞋子,拿起了雨伞,跟着背上包的于鹤一起去火车站。
“他他,你回去吧。”
许他他仍旧站在他的身后,“我不急的。等你检票的时候我再走。”
“嗯。”于鹤手抓着自己的衣角,许他他不忍心看,垂下头。
“王奶奶是怎么了?”她问。
于鹤惨白的嘴唇一张一合:“我妈说是中风了,现在情况还不明。”
许他他挽住了他的胳膊,“王奶奶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眼睛再一次看向他,想要安慰他。
“没事就好……”
送走了于鹤,许他他撑着伞站在火车站对面的街上,盯着路上来往的车辆,情绪低落,收起了伞,站在一棵香樟树下,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膝盖。
刚刚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就出事了?许他他想不明白,心情也不太好,两脚也麻木了,起身的时候险些没站稳摔倒。
雨水打湿了许他他的衣服和头发,她看了一眼手中的雨伞,懒得撑开,继续走向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