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也不见有何动作,只是昂首发出一阵突兀的鸟鸣,便转身迈入了沉沉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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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孙府前院西厢客房里,陆炳一脸怒意,站在朱厚熜身侧。
“小爷,咱被人当猴耍了。”
陆炳拉着脸,给朱厚熜斟满茶水。
“当日咱初上九峰山时,我就觉着不对劲,隐隐约约在山民里瞧见了几张熟面孔。后来便想,蒋山、蒋寿俩憨货,也有些日子没见着了。”
朱厚熜木无表情的站着,也不接陆炳递过来的茶盏。
陆炳索性自己端起来,牛饮了一口,“心里有许多疑惑,故而那日遣人去云峰禅寺时,我便寻了个机会,悄悄跟了去。小爷可知,昨日我在寺里瞧见了何人?”
朱厚熜转过身,脸上仍旧没有丝毫异色流露,双手则紧攥着,以至于青筋毕露。
山民里瞧见了熟面孔?
陆炳自幼随乳母在兴府里,作为伴读随从,鲜少出安陆城。在这九峰山上,哪里有什么熟人?
与他相熟的,不外乎王府诸侍卫罢了。
“何人?”
“我在云峰禅寺廊院里,瞧见了蒋山、蒋寿那俩憨货。半个时辰前,他二人带着几个兄弟出了云峰禅寺,我和小六子悄悄跟着,倒是看了一场好戏。”
陆炳又牛饮一通,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小爷你是不知道,张玖庄子里出来十余骑,似乎是在追人,天色太暗,看不清面貌。在这些人身后,则全是咱王府侍卫。我都不知道,这许多人,是何时来的九峰山哩!”
砰——
听闻此言,朱厚熜终于没能忍住,含怒拂袖,将桌上茶壶杯盏摔了一地。
挥手令陆炳退出厢房,朱厚熜木然坐于卧榻,胸中翻涌着恼怒。
蒋山、蒋寿两兄弟便也罢,陆炳不知那许多侍卫,是何时上的九峰山,他朱厚熜也同样不知!
但他知道,不论王府在九峰山到底有何谋算,那日闯九太岁庄子,在这些人眼里,全然就是一个笑话,可谓颜面尽失!
这许多侍卫,难不成还是来暗中护他周全的?哼!
这其中,必有蹊跷!
冷笑一声,朱厚熜又忖道。
他和陆炳不知道的事情,身为王府仪卫副的骆安,又岂能不知?
智脑之事,经过骆安的手。
智脑之上,诸如“崇祯十七年,崇祯帝自缢于煤山,明朝灭亡”,诸如“十六年三月丙辰,帝崩于豹房”,这些犯了天大忌讳的言语,骆安是亲眼过目的。
有了共同的,且是事关生死的秘密,他能够视此人为心腹的。
巧合的是,此行大张旗鼓的来九峰山,身为自家心腹的骆安,却恰也被朱宸派出去公干了?
这世间,又哪里有这许多的巧合?
恼怒许久,朱厚熜却又不禁苦笑起来。
身为堂堂兴府世子,竟是连区区仪卫司,都拿捏不住!
还期待什么六月丙子?
还期待什么“兴献王长子嗣位”?
徒惹人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