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康府府衙,坐落于星子县北坊。
南昌前卫薛凯所率兵卒,却在城东扎营。
纵马驰入军中连营,蒋山在哨骑带领下直入中军营帐之内。
夜色浓稠如墨,月华散落点点斑白。
这一夜,星子城里马蹄急。
急促的马蹄声划破长夜的凝寂,夜莺幽幽的啼鸣,被风吹的极远。
。。。
吉安府庐陵县,广西土兵军营
张祐大马金刀端坐帅位,俯身书案之前,埋首案牍之中,翻动书册的轻响,在空旷的大帐之中回荡。
下首处,三条昂藏大汉,如立柱般,执刀垂手,侍立一侧。
不多时,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旋即营帐被掀开。
伴随着一阵微感寒意的秋风,一面方耳阔的汉子疾步而入。
帅位上的张祐听闻响动,抬起头扫了一眼来人,但见来人脸上满布焦急之色,又夹含着几分愠色。
张祐轻笑一声,又复埋首案牍之间。
偌大的中军营帐之中,又复陷入了沉寂当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
待得来人面上急色愈浓时,此人终究没能忍住,踱步上前,一拱手,疾声道:“大帅!这都什么时候了,如何还有闲心,在此批阅公文!”
上首帅位,张佐状若未闻,提笔挥毫,不为所动。
“大帅!”
来人愠色愈浓,到的此时,已然是急不可耐,便也怒从心起,大喝了一声:“大帅!总镇!”
眼见自家总镇仍旧是风轻云淡,当即又脱口怒道:“自总镇挥师北上,入了庐陵。此地诸人,莫不是欢欣鼓舞,待若上宾。
可自五日之前起,他王伯安推说勤王之师云集,小小庐陵县不堪重负,令我军移房庐陵城北之外。
这些时日,更是连粮草供给,都拖欠许久了!”
话音一顿,来人又复上前数步,距离张佐丈许处停下,这才疾呼道:“只怕彼辈,已然是有了防备!”
直到此时,张祐方才放下手中笔墨,扭了扭僵硬的脖颈,这才泰然自若的,昂首看向来人。
只见来人身长八尺,却浑身干瘦。
偏生极平庸的面目上,隐隐然流露出几分发自骨子里的戾气。
一双狭长的眼眸,更是时有凶光毕露。
此人本是桂中瑶民土人,为逃避桂中瑶民土司压迫,举家逃遁。自弘治末,便跟在了他左右,立下殊勋无数,取了汉名,唤作张保。
张祐长身而起,踱步张宝身侧,轻笑道:“老夫说了多少次遇事最忌焦躁,倘若没有几分从容气度,如何能成事?”
来人愠色稍缓,只是焦急之色愈浓,“孤军身处万军之中,前有赣江横亘,后有高城雄墙阻隔,此乃兵家绝地也。彼辈既起了疑心,君子尚且不立围墙之下,何况大帅麾下数万弟兄?”
这一刻,张祐朗声笑了起来。
“若不肯移防于此绝地,又如何能安的了王伯安之心?”
“可。。。”
张宝欲言又止,被张祐探手止住。
此刻,张宝亦是反应过来,心忖自家总镇既是如此说,那想必定然是有所成算。
果然,二人踱步出了营帐。
张佐手搭凉棚,遥遥目视吉安府城高墙,笑道:“广西距此地,远隔千里,消息传递难免不畅。一则你我来的早了些,二则未曾料到,那位攻取四府之地,竟是如此之快。
便是王、伍等人起了疑心,我等亦要多拖延些时日,万万不可坏了大事!”
张宝闻言一蹙,“敢问总镇,今日庐陵县扣押我部兵丁,此事又该如何处置?”
张祐沉吟半晌,轻声喃喃道:“若就此视而不见,不闻不问,则显得你我心虚,反而不美。”
踱步徘徊片刻,张祐蓦的心有所决,回身沉声道:“你且随我走一遭那巡抚行辕。”
“如今大帅所部,俱在城外。此番入城,但有不测,后果不堪设想。可要多带些军马随从?“
语未落,便将张祐豪声大笑不绝。
“龙潭虎穴尚可走得,何况区区庐陵?你我二人,带五七护卫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