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在李宁耳边说:“刘老汉也是命苦之人,安贼攻陷长安时,他妻子幼儿惨遭凌辱而死。”
李宁问道:“他果真去参军杀安贼去了?”
李振回:“那还有假,待了一年便受伤退下了。”
“后来如何?”
“后来他续了一房妻子,‘奉天之难’时,又和儿子一起应诏入伍,只可惜他儿子也战死了。”
李宁又问:“他殴打内侍又是为何?”
李振回道:“儿子战死后,他也回乡了,听说一直以砍柴为业。几年前冬天,他拉着毛驴拖着柴火去城里贩卖,不想遇到宫市内侍强取豪夺,只给他数尺不值钱的粗绢,还要将他的毛驴骗入宫中。”
李宁越听越熟悉,怎么和白居易的《卖炭翁》这么相似。李宁接着问:“后来如何?”
李振继续道:“刘老汉自然不肯,他哭求内侍说自己有父母奉养,妻女待哺,必须换区相直货物才可。那内侍怎会如他所愿,刘老汉脾气又暴躁,便和那内侍殴打起来。”
李宁听着也觉得不可思议,当时宦官可谓是一首遮天,这刘老汉竟敢殴打内侍。李宁好奇心顿起,白居易的《卖炭翁》没有说卖炭老翁和内侍打起来了,也没有交待后续,于是他接着问:“再后来如何?”
李振答:“后来,长安县的官吏赶到,制止了刘老汉和一群内侍殴打。前京兆尹、已故左仆射吴凑大人将此事上报给了圣上。圣上碍于面子,罢免那为恶内侍,还赏赐刘老汉十匹好绢。”
李宁听着好像结局还不错,刘老汉保住了柴火,还得了十匹绢,于是道:“圣上倒算明辨是非。”
李振不以为然道:“可惜,刘老汉至此厄运连连。父母妻子相继病逝,他幼女嫁于我一族叔,这才在李家庄砍松伐树。”
李宁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李振接着道:“刘老汉不畏权贵,积极反抗,加上吴仆射竭力劝谏,圣上这才罢黜了那内侍。但宫市还在,此类强取豪夺之事,至今仍层出不穷。”
李振接着又说:“此事还要多亏徐濠泗节度使已故右仆射张建封将军。他此时在长安朝正,听闻此事后也向圣上极力奏明宫市之害。刘老汉这才得以侥幸脱险”
李宁没想到,故事这么曲折,还牵扯出了两名朝廷顶级大官。于是,他接着问道:“吴仆射和张将军都上奏宫市之害,为何宫市还在。”
李振叹气道:“圣上听信奸臣户部侍郎判度支苏弁之言‘京师游手万家,无土著生业,仰宫市取给。’并未禁止宫市,一概不听官员上书和御史劝谏。”
李宁听后也惊讶于他这位曾祖父的吝啬小气,也只能唉声叹气道:“圣上误信奸臣,宠溺宦官,垂垂老矣,再无雄心。”
李振立马捂住李宁的嘴道:“宁贤弟慎言,切不可对他人言此。”
李宁回道:“振兄放心,只在振兄之处,方才能一吐真言。”
“宫市”自古就有,所谓“宫市”就是供应皇家日常生活用度的专属交易市场。
宫市甚至比其他地方更容易获利。乃至后世的清朝光绪皇帝以为鸡蛋是昂贵的食物,一个竟然要三两银子。宦官轻易获得巨大利润,自然也不在乎多付一点钱。
但此时的宦官们仗着皇帝的宠信常常低价购买物品,甚至直接巧取豪夺,还强制百姓进宫市交易。不只是宦官们自己的注意,还是有皇帝李适的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