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月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里了。
黑白的世界,仿佛连声音都变轻了。
冰冷的输液器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白色的液体没有声响地流入灰色的血管。墙壁上有灰白相间的两种颜色,为她解读:现在白天,天晴,有阳光。
她的世界没有颜色,也就看不到阴晴,但她学会了从黑白两色的深浅里学会寻找阴晴。
“沈大小姐,好久不见。”
一个温和的,带着戏谑的声音传来。
沈星月缓缓的将视线从墙壁移到声音来源处。
穿着白大褂的祁楚仍然带着一副银边眼镜,噙着他一惯带有的笑意,正站在床边看着她。
沈星月没有戴眼镜,眼神有些空。
她习惯性地在床头摸索,却没有摸到想要的东西。
“你在找这个吗?”
祁楚从口袋里摸出一副眼镜递给她。
沈星月愣了一下,却没有问眼镜为什么会在他那里,缓缓地伸出手去接。
“谢谢!”
她的动作很慢,像一个迟暮的老人。这是她最近半年来的样子,每天刚醒来的时候全身的骨头都僵硬,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恢复正常。
祁楚将眼镜放进她手心,解释道:“你的镜片碎了,你替你拿去修了一下。”
“谢谢!”
沈星月接过眼镜戴上,再次道谢。
在销金窟为了形象好看,她把眼镜放进了口袋里,可能是那个拉架的时候被弄碎了。
祁楚看着她的动作,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这样……多久了?”
身为世家子弟,他知道这个问题背后可能会有很多他不想知道的麻烦;可是身为医生,他无法不去关注一个病人的状况。
沈星月淡淡地说:“一直都这样。”
“行!”
祁楚忍不住笑了,本来还担心惹麻烦,原来人家还根本不愿意多说。
“你不想说我也不多问。但是沈大小姐,你知不知道你这条命我花了多少心血才一次次从死神手里夺回来的?”
祁楚弯下腰看着她,一向温和的笑眼里透着不赞同,“墨枭好不容易答应我放你自由,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
他靠的那样近,脸都仿佛在她眼前放大了一样。
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笑眼里藏着的薄薄的怒意,甚至还能感受到他的气息温温地落在她的脸上。
沈星月不喜欢这样的距离,她别过头去,离开他气息所及的范围,正要说话,就见病房门口开着的门上倒映着一个影子。
那是一个坐着轮椅的影子,沈星月下意识抓住了被子一角,看着对面墙壁上的灰白影子,缓缓地说:“我不想有人死在我面前,特别是,那还是一定特别努力的人。”
“特别努力的人?”祁楚简直像听天方夜谭,“你说陈启风?”
陈启风那种一天到晚游手好闲,混夜场寻乐子的人竟然是特别努力的人?那他这种天天加班的人算什么?
沈星月料到他会这么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人们总是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才是真相,却并没有想过真正的真相有时候用眼睛根本看不到。”
“你们觉得陈启风如果没有他父亲他就一无事处,甚至你可能觉得他还没有陈钰能干。可是我却看到他在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