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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仁衍被叶昭突然转了话题弄得一愣,但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在今晚这种情况下,他如果再不把该说的那些交代清楚,叶昭绝逼等不到明天早上就会直接把他踹出门去。
之前他一直瞒着不说,一是因为怕叶昭接受不了,毕竟再淡定的人,看着跟自己共同生活了很多年的恋人突然变成了怪物,大多数都很难镇定下来吧。二是他不希望叶昭卷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来,毕竟连他自己都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其复杂程度。
可是现在看来,他家媳妇儿明显不能用正常人的标准来衡量,心理承受能力实在太强大,让他汗颜的同时又觉得松了口气。至于关于饕餮的事情,他顶着被叶昭嫌弃的危险,走哪儿跟到哪儿,却终究还是让那混账钻了空子,把算盘打到了叶昭头上,这下他就是不想让他卷进去也没用了。想了想那只饿疯了的混账山羊锲而不舍盯准了就死活不放的个性,聂仁衍觉得心好累=_=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聂仁衍叹了口气,也翻身上床,和叶昭并排倚坐在床头,肩膀抵着肩膀,开口道:“从哪里说起呢……”
他的声音很低沉,顺着靠着的肩膀,连带着叶昭的胸口都有微微的震动,让他恍然想起来,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聊过天了。
“我刚来的那天说的那些没有骗你,确实是真的,我只是省掉了一部分……”聂仁衍声音顿了一下,“……省掉了一部分细节。”
叶昭侧头看向他,就见他难得拧紧了眉头,神色很复杂:“我上次跟你说过的吧,在我离开之前的那段时间里,脾气有些难以控制,非常暴躁,有时候会有些不正常的念头冒出来……”
叶昭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嗯,但你没说是哪些不正常的念头。”
聂仁衍自嘲地笑了声,“真的是非常反常的念头——原本觉得很不错的东西,会莫名其妙地觉得厌恶,原本觉得挺聊得来的人,会有一瞬间觉得他们虚伪得让人难以忍受,原本不对付的人,却反而会突然觉得‘其实这小子也还不错’。”
“就是一下子回到了叛逆期,人说往东,你偏得向西。”叶昭一脸淡然地总结。
聂仁衍:“………………”他抽了抽嘴角,道:“对,就是老子花了二十多年构建出来的三观突然都碎成渣渣的感觉。”
“嗯。”叶昭补充,“还被倒着又拼起来了。”
聂仁衍:“…………………”出来混总是要还的,突然很后悔之前在浴室门口嘴欠调戏了叶昭半天。
“接着说,我听听你原本就不怎么样的三观能被毁到什么程度。”叶昭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淡淡道。
聂仁衍很想给他跪,“…………确实不止这个程度。”=_,=
“那段时候,就像我之前说的,只有努力集中住精神,给自己不断灌输正常的想法,才能把那些念头暂时打消掉,但是一旦松懈下来,那些念头就又会冒出来,就像是被另一个人控制住思想的感觉。长时间这样,就会觉得很累,精神越来越难以集中在一点伤,而且因为白天太过耗神,每到晚上,就会直接睡死过去,就跟有个人按着劳资的肩膀拼命往下压一样,连后脑勺都被按进枕头,被钉住了一样……”
叶昭在他停顿的瞬间,言简意赅地点评道:“鬼压床。”
“…………劳资只能接受你坐在我身上。”聂仁衍不怕死地回道。原本因为回忆其那时候的感觉而越来越僵硬的面容,因为叶昭的话,恢复到一贯吊儿郎当的样子。
叶昭被他噎到了,冷冷瞥了他一眼道:“你继续胡言乱语,我可以先废了你,然后换你坐在我身上。”
尼玛!聂仁衍脑内了一下那个情景,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在心里暗道,过会儿一定要找个机会重振夫纲,免得自家媳妇儿翻天,他把黄暴思想暂时扫到一旁,接着道:“后来,就是那次说的,我喝多了,然后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内容,很……血腥,就是你见到的白虎,我梦见我变成那样,一会儿四处为祸,弄得到处都是断臂残肢,一会儿又变好了……总之,很混乱的梦境,并且在醒过来之后,我只记得大概的感觉,却想不起具体的内容了。”
叶昭听着微微蹙起了眉毛,聂仁衍看了他一眼,停顿了一会儿,才又开口:“我那时候跟你说,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在家里,而是在精神病院了。其实中间有一段……我当时包括现在都挺难接受的事情没有说。”
“什么事?”
“在到精神病院之前,其实我醒过一次,清醒的时间非常短,大概只有几分钟。”聂仁衍的眉心紧紧地拧了起来,他大概在回忆那时候的情景,“就是那次,我才发现我大概真的是个怪物……我清醒的时候,发现我正踏在一个人身上,那种视角非常奇怪,就是觉得身体根本不是自己的,但是触感很真实,明明是俯视,但是手脚都能直立着碰到地面的感觉……我当时有点蒙,我看到虎爪一样的东西,正压着那个人的脖子,指甲在上面已经割开了口,如果我那时候没有清醒的话,可能下一秒,那个人的脖子就会被整个划开……我愣了挺长时间,一直到那个人脖子上渗出来的血沾到虎爪上,而我却有感觉,才意识到不对劲……”聂仁衍的声音变得有点涩。
偏头看了他一眼,叶昭抬起手,难得安抚性地,揉了揉他的头顶,掌心跟短硬的发丝接触的感觉有点毛刺刺的,带着湿意,“然后呢?”
聂仁衍愣了一下,也抬起手摸到头顶,宽厚温暖的手掌包裹住叶昭的手背,握紧,然后拿下来,改为十指交握的姿势,搭在腿上,“然后我赶紧松开那个人,幸好他脖子上被割开的那个口子很小,而且不是很深,他大概被吓得太厉害了,神志有点混乱,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跑了,嘴里还说着听不太懂的话,完全没有逻辑性的那种。不过我当时也顾不到他了,因为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而且刚有点清醒就又开始混乱,意识不清,我那时候大概很难接受看到的情景,潜意识里想逃避,所以很快就又失去意识,掉到了之前那种很深的梦境里面,再后来醒过来,就是在精神病院了。”
被聂仁衍握着的手指动了动,聂仁衍看向叶昭,就听他道:“有件事我一直想问,是谁把你送到哪里去的?”他问完停了一下,又补充道:“他看到你那样的状态了吗?”
“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绑在一张特制的床上,那时候我的性情还处于那种极度易怒的状态,挣断了三根那种特制的带子,把病房搞得鸡飞狗跳的。”聂仁衍苦笑了一下,道,“后来被搞得实在没有力气了,我就问那个离我床恨不得越远越好的小护士‘我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然后她告诉我她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她是后来被安排过来的,但是她听说过一点,好像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说是我的亲戚,而且帮我支付了所有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