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让刘妈熬了八宝粥送来,小祖宗吃完又嚷嚷着要吃薯片,但被拒绝了。赵曼曼摇摇头,说:“淼淼听话,在医院要听医生的,吃太多东西,医生会不高兴的。医生一不高兴,就会给你屁股打针,你想打针吗?”
果然陆淼猛地摇头:“我不要打针!”
小孩子都怕打针,赵曼曼不惜再次将医生的形象在孩子脑海中扭曲了,她实在想不出更高明的办法。看到陆淼又有点怕又委屈的眼神,赵曼曼不忍了,只好安抚道:“淼淼如果乖乖的,把身体养得健健康康的,明天出了院,你想吃什么,姐姐都给你买,好不好?”
陆沛在旁边听他们一大一小的对话,倒是有点诧异地看着赵曼曼,什么时候她这傻妞也学会打个巴掌给颗枣儿了?
半夜的时候陆淼开始发高烧,体温曾一度达到四十度。赵曼曼心急如风,小孩儿发高烧最揪心,尤其是这种低龄儿童,大脑发育未完全,体温若不及时降下来,容易把脑子烧坏。
陆淼静脉血管细,不好找,小护士扎了三针才找对位置,赵曼曼差点想骂娘,看这么点儿大的孩子就遭这罪,实在心疼得很。
那边输着液,这边赵曼曼也不停地给用湿毛巾给陆淼物理降温,陆沛则被她指挥着去换水。
孩子受罪,大人也跟着折腾。到了凌晨四五点的时候,陆淼的烧才完全退了下来,测了几次体温,都是正常范围。赵曼曼累得实在睁不开眼了,靠着陆沛睡着了。
不过能睡安稳的时间也就那么几个小时,到了早上八九点的时候,医生交接班查房,赵曼曼便醒了,陆沛才是一夜没睡的人,不过看起来却比她精神多了。
等医生查完房,陆沛和赵曼曼便带着陆淼去检查血常规。有个刚被戳了指头的小女孩哭得惊天动地,惨绝人寰,无论她妈妈怎么哄都没用。
赵曼曼本来就没睡好,这会儿听到哭声更是一个头两个大。想想便蹲下身子对着陆淼说:“淼淼,等会儿医生戳你指头,你怕不怕?”
陆淼被她突如其来的话吓住了,怯生生地问了句:“姐姐,医生为什么要戳我指头啊?”
“因为医生想知道淼淼是不是一个健康的乖宝宝啊。就戳一下,很快的,就像被蚊子咬了一样。淼淼是男子汉对不对?男子汉可不能随便哭鼻子哦,不然大家会笑话的。”赵曼曼再次无耻地哄骗小孩子,手法真是低端得让人汗颜。
不过这低端的手法有时候还真挺管用的,把小孩儿唬得一愣一愣的,让干嘛就干嘛。也许是赵曼曼的话奏了效,陆淼虽然疼得很哭,但还是忍住了。验完血后,立即到赵曼曼面前自夸一番,临了还不忘哀怨地控诉一番:“姐姐骗人,医生比蚊子厉害多了。”
赵曼曼被他逗笑了,但在血象报告出来后,她笑不出来了——“根据血象显示,孩子的血红蛋白和血小板数减少,有大量异常原始白细胞,情况不容乐观。下面要做的就是骨髓穿刺进行确诊,请你们做家长的也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赵曼曼觉得自己的双脚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每走一步,都觉得无比沉重。有生以来最坏的预感还是变成了现实,她之前不愿想的,不敢想的,如今不得不想。
她真的没办法相信,鬼灵精的捣蛋鬼会得这种病。虽然医生说得很隐晦,但基本已经可以确认了,最后的骨穿只是让孩子多受一份罪,让家人多空欢喜一场,让事实变得如铁一般冰冷坚硬,不近人情。但却,不得不做。
现在,陆淼仰着小脑袋问她“姐姐,什么是骨髓穿刺?有戳手指头疼吗?”的时候,她已经没办法笑着哄他,说和被蚊子咬了一口似的,忍忍就过去了。就连她自己,大概都没有勇气去做骨穿,何况是一个才四岁多的孩子。
陆淼也许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出院了,赵曼曼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她只能买来所有陆淼想吃的,想玩的,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她也很想跟着笑,但肌肉仿佛凝固了一般,连笑都变成了奢侈。
老爷子听到这个消息时昏了过去,出现短暂性休克,幸好刘妈机灵,在边上及时掐人中,给老爷子心脏按摩才缓了过来。老爷子在军队摸爬滚打数十年,从来没有一个命令下得如此之艰难。但终究,再不忍,还是要决定的——骨髓穿刺,做!
陆淼被安排转院去了军总,吴主任亲自操刀做骨穿。赵曼曼当起了鸵鸟,她真的没有勇气陪伴在一边,亲眼看着钢针没入瘦小的身躯。
老爷子给陆庭远打了通电话,说淼淼生病了,没办法去老家给他外婆磕头了,让他们俩口子办完丧事尽快赶回来。
陆庭远知道老爷子打这样一通电话来,那只能说明孩子真的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作为孩子父亲,他不可能不担心不着急。如果现在就告诉王丽玲的话,她肯定不顾一切要回京去的。但现在老太太的遗体还在家里摆着,要走也得等老太太送三,火化安葬了之后才能走。
只跟王丽玲说孩子感冒发烧来不了,王丽玲虽然遗憾孩子不能给老太太磕头送行,但也心疼孩子,既然病了,不来就不来了,只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赶紧回去看看。
尽管陆庭远想到孩子可能病得厉害,但却未曾想到尽是这般厉害!而回京后的王丽玲更是像被一锤打蒙了一般,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