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嘴欠不饶人,到处惹事也就算了,怎么连这么重要的誊书都能抄错?
不对,如果只是一两处失误,荀君不至于露出那样的神态,难道祢衡这厮还在誊本里骂人?
越是脑补,学子心中的怒火值越是高涨,几乎可以笃定祢衡在誊本里作妖。
这也很符合祢衡一贯以来的臭脾气,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躲过刘博士的检查,但他一向爱耍小聪明,说不定写了藏头诗……
再怎么生气,学子也不能不回答荀彧的问题。
他强压住怒火,向荀彧回道:“抱歉,荀君,这是祢衡所作,他那人一向……”
学子还没说出数落的话,就见荀彧温和的眼中掠过一丝讶然:
“竟是祢正平。”
学子的头埋得更低:“确实是他。整个学舍中,就只有他会如此行事。”
荀彧闻言一愣,抬头看向学子。
片刻,他郑重道:“未知处士有何误解。”
学子亦是一愣。
荀彧接着道:“祢处士此字,写得极好。”
学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试图在荀彧面上寻找宽慰的意味,却发现他的脸上带着温和却不容置疑的认真,并非为了给他台阶,而作出的夸奖。
他又看向那一卷誊书,入目的还是祢衡往日的字,虽然意境似乎与以往大不相同,可字形还是原来的字形,张扬而潦草。
若论字形,这一手字并不算丑,尚可入目,但也绝对称不上“极好”。
等到省阅完毕,学子晕晕乎乎地离开尚书台,脑中还在回放荀君的话。
“祢处士之字别具风骨,绝无仅有。彧因心喜,不由端详许久,失态之处,还请海涵。”
……
学子走后,荀彧将文典送到衙中的书阁。回来时遇上从衙外赶来的仆侍,他温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仆侍趋步至他身侧,在他耳边汇报。
荀彧听完,沉声询问:“祢处士当真抓住了前些日子的……”
他渐渐收了音,平静的心中却落了一枚好奇的石子。
“县衙正在审理此事,仆是否要去衙外候着消息?”
若是平常,荀彧纵是生出几分好奇,也不会有闲心刻意探听此事。
然而今日他收到学舍的赠典,对祢衡的字迹印象极深,不由多添了几分关注。
荀彧沉思片刻,对仆从说道:“备车。”
他要亲自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