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平没有似他这般激动。只是再次重复了刚才的某句话。
“其茎叶干脆,食之有饱腹感。”
谢诸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等回味了片刻,立时瞪大眼。
见对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郑平这才继续道:“赶路数日,饥肠辘辘。此草可充饥。”
谢诸恨得牙痒。这金线绒虽有充饥之用,可这么一根细小的金线绒能充多少饥?他不愿请这人留下用餐,这人便在他面前吃金线绒饱腹。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中所想,郑平不急不缓的接道:“聊胜于无。”
谢诸更气。他素来不喜旁人威胁,可郑平这一举动虽让他气恼,却谈不上胁迫——因为这金线绒并不是他谢诸的所有物,郑平想怎样处置都是他的自由。
对方这一行为充其量只是威逼式引诱,大大方方的阳谋,让他不得不就犯。
谢诸皮笑肉不笑道:“无需用此填腹。我突然想到家中还有昨日留下的面饼,可拿来款待你。金线绒虽有果腹之能,却有少量药毒,还是莫要食用为好。”
郑平在对方几欲杀人的目光中淡定自若地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谢诸憋着一口气,将郑平引入家中。他没有向郑平提起收购金线绒的事。而是让他坐在房中一个简陋的榻上,前去购置吃食。
谢诸只提上了自己的那一个药箱,便把郑平留在屋内,没有丝毫防备。除了那几株药草,他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并不怕郑平别有所图。
郑平也没有乱看、乱动屋内的东西,只安然坐着。他手中还捏着门外摘来的柳叶,闲着无事,便把柳叶再次凑到唇边,吹奏乐音。
这次他吹奏的并不是引得曹军色变的《恫吓》,也不是让谢诸怒而拂袖的《老牛嘣屁曲》,而是一首地地道道,温柔闲适的小曲。
这首歌吹入人心,仿佛能平抚一切焦虑与不安,让所有暴戾都在瞬间烟消云散。
一起吹完,郑平通过半开的门扉,看到院外站了一个隽美英气的青年,那青年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乐音虽散,却仍兀自侧耳聆听,专注入神。
郑平没有理会那个青年,他站起身,舒缓久坐的轻微不适,走出门,把柳叶碾成齑粉,散在园中的菜园里。
那青年见郑平出来,终于从乐音中回过神。他注视着正平的一举一动,等到他把柳叶的碎粉播撒在菜园中,那青年轻微地皱眉。
他走到院门旁,有规律地敲动院门,道出了问候的话。
郑平听他是来找卖药郎的,便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谢诸不在。”
那青年似乎并不相信。他也听闻谢诸的怪癖,知道卖药郎脾气古怪,不喜欢其他人在他的家里逗留。这院中只有一个人,且外貌气质脾气都和传说中的卖药郎相符,因此青年只当卖药郎脾气又犯,故意假说自己不在,言辞间更真挚了些。
“瑜今日前来,不仅为了求药,另有要事与君相谈。”
郑平在赤壁之战的时候并未出现在人前,除了被曹操强行拉线引到他面前的黄盖,郑平并没有见过江东的其他人。此刻听着青年自称瑜,郑平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江东的周瑜。
见对方似乎认定了他就是卖药郎,郑平没有再作否认,而是不动声色地反问:“要事?”
周瑜极为客气地行了一礼:“可否进去再谈?”
郑平道:“此处并非我的住所,无权决定你的进出。”
周瑜当他的怪脾气又犯了,没有在意,继续好言劝说。片刻后,他提到之前提及的“要事”。
“君本大才,若始终屈居于此,终日行商贩之事,难免令人叹惋。”
郑平这才知道周瑜口中的要事就是过来拉拢人才,无趣地摆了摆手:“人各有志,他若愿意,自当出仕,若不愿意,又何必强求。”
周瑜却是莞尔一笑,带着凛冽之意:“天不应人愿,如何不能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