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男人所在的地方更是像摄魂怪聚居地一样,以他为中心方圆十米内寸草不生,寒气四溢;店里仅剩的客人也都结账逃跑了。
——热闹可爱的伍德旅店好像顿时变成了伍德殡仪馆!到处都死气沉沉得寂静!
当天晚上,我们三个都躲在厨房里瑟瑟发抖,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努力祈祷不要成为明天报纸社会版的题材——
我哀悼着这一下子不知损失了多少进账,我老婆痛心那些母鸡的精神疾病该如何是好,儿媳妇也很难过——被这一吓,她的浪漫爱情小说的灵感都不见了,倒是满脑子惊悚小说的情节,也许她该考虑转换题材。
这时,那女孩来到了厨房,抱歉的问:能否借一下厨房?
——我们三个忙不迭地点头,几乎把脖子点断!
那女孩想了想,又问:可不可以教她做蛋糕?
我那冲动的老太婆在我按住她之前,就箭一般地飞了出去,热情的帮忙去了。
唉——我叹了口气,我知道她很喜欢这个女孩。
老伴一直想要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儿,可是我们只有一个儿子,而儿媳妇长的人高马大兼虎背熊腰兼喜欢胡言乱语,让她丰沛的母爱一江春水无处流。
而这个女孩不一样,她纤小秀气,笑起来怯生生的,又天真又可爱,老伴几乎一看见她就挪不开眼睛了,恨不得上去搂着抱着拍着哄着,幸亏被我死死按住好说歹说——你以为旁边的那个男人是吃素的?!
趁那煞星不在,我大着胆子问:那位先生是不是心情不好?
女孩站在炉子边点点头,说:——今天是他的生日。
啊?!生日为什么不高兴啊?!真是奇怪的人。
女孩顿了顿又说:——而且,我要开学了……
——我再次如坠云里雾里,为什么女孩开学他要不高兴啊?!读书是好事呀,而且我也看得出女孩很是高兴的啊。
这时,我背后传来儿媳妇精神抖擞的声音:是不是——因为你们就要分开了,所以他不高兴?
女孩叹了口气,犹豫了下,才点点头。
不会吧?!真的被我那天马行空的儿媳妇猜中了?
——不用回头看,我都知道我那儿媳妇的眼睛一定亮得好像煤油火炬,我也很疑虑,难道真的被儿媳妇蒙着了,他们真的是不被人认可的恋人?!
不过……年龄差距好像有些大啊!我有些惋惜这棵漂亮可爱的小嫩草,居然被这么恐怖的牛魔王给瞄上了——大慈大悲,善哉善哉。
儿媳妇体内的作家灵魂已然复苏,不怕死地继续问:上学了你们也可以继续联络的啊?
——我知道,她期待获得一个动人的伤感的哀怨的回答!类似于什么家庭反对师长阻挠朋友捣乱最好还要天理不容法律不合生死两难再加上情难自已辗转反侧痛彻心扉……等等狗血桥段!!
女孩苦笑着了下,什么也没说。
不过这个模糊的表情对于一个具有丰富想象力的爱情小说作家已经足够了,我那儿媳妇兴奋得几乎要抓狂,并且不需要再问下去,就可以直接自行编一个约五大卷羊皮纸的浪漫的悲伤的凄婉的俗烂小说了。
……
厨房里逐渐响起叮叮咚咚的锅碗瓢盆声音。
——女孩的动作精准到位,姿态漂亮细致,但是……结果就很糟糕;明明是一样的配料一样的比例一样的火候,为什么她烤出来的蛋糕硬的可以当暗器呢?
好吧,女孩子只要漂亮可爱就很好了,哪能要求样样完美呢?
我老婆提议干脆她来做算了,那女孩摇摇头,说:…人们吃的不是食物,而是诚意……这是大长今说的。
——有点道理,不过…谁是大肠筋啊?!算了,大概是某个善于烹饪的巫婆吧!
在消耗了我家一只母鸡整月的产出之后,这位大小姐终于烤出了一个看得过去的蛋糕,然后涂上巧克力蛋奶酱,填上晶莹诱人的黄桃片和草莓果粒等水果;接着,她大小姐还用奶油在上面歪歪斜斜地写了“happy birthday”。
只是在插蜡烛的时候,那女孩迟疑了一下——我和我儿媳妇同时屏气凝神睁大双眼等着看她插几根蜡烛,真的很好奇那男人的年龄啊!——等一下,我怎么也好奇起这种无聊的事情来了,哎,一定给我儿媳妇审稿审多了!!
最后,那女孩没插蜡烛,想了想之后,只抓了一大把蜡烛在手里,端着蛋糕走了;根据我的目测,起码有四五十根!!
——难道真是不伦之恋?!!我那文学家的好奇的老心肝蠢蠢欲动。
不晓得那女孩是怎么做的,反正在她上楼之后,我们三个就不那么害怕担心了,好像旅店里气氛也不那么森冷阴郁了。
我们围着炉火展开了热烈的讨论,话题还是一样——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你们不要再说了,他们一定是亲戚!!!一定是的!!”我老婆拍案而吼——她显然无法接受这样花朵儿一般的小姑娘被老牛啃。
我儿媳妇一点都不理她婆婆漆黑的脸色,依旧如痴如醉:“…哦,罗密欧,你为什么是罗密欧…”
老头子我在一旁居中调解。
由于既没有第一手资料,又不清楚他们究竟是谁,所以根本讨论不出个什么结果来,被好奇折磨得百爪挠心的我老人家决定深入虎穴,一探究竟!!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传达铃声响了;我自告奋勇地顶替了我老婆的工作,上楼去收拾。
我努力按捺住自己那过分活泛的老心脏,蹑手蹑脚地走到那个房间门口,就听见房间里面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歌声——……happy birthdayyou,dear thomas…
是那女孩的声音,清脆柔软,和悦好听。
我咽下一口唾沫,不急着敲门,想再听听。
“…好了,我唱足十遍了…你别再黑着脸了…连老母鸡都不下蛋了…”女孩在那里拼命说着好话,可是那男人的声音比较低沉,我的老耳朵显然不够用。
我连忙敲门进去,一边收拾桌子上的蛋糕盆子和蜡烛,一边偷眼看他们两个:
他们坐在壁炉边上,靠在一起说话,男人手指上缠着女孩的银色卷发,脸色十分柔和——看来是被哄好了,小丫头挺有能耐的啊!!
我不敢多待,赶紧出去。
回去之后,仔细检查了一下蜡烛,发现只有一根蜡烛被点过了——咦?这是什么意思,他只有一岁,还是…其他什么意思…?
好吧,也许我并不适合做侦探,什么也没打听出来。
第二天早上,他们就要结账走人了。
那男人脸色还是臭臭的,什么都没说,只轻描淡写地丢给我一个叮咚作响的钱袋子,我打开一看,顿时喜上眉梢——这下子,这几天的损失全回来了。
那女孩子很有礼貌,临走前还和我们说了一会儿话,说谢谢我们的照顾,抱歉给我们添麻烦了,还有菜很好吃之类的…
听的我老婆热泪盈眶,恨不得和她一起走!!
我也听得很感动,这年头哪有这么礼貌和气的孩子啊——要不…我给他们打个八折?!
还没等我想好是不是给他们折扣,他们已经在门口了。
女孩子细心的给男人系上大衣,男人则轻轻给女孩戴好一个毛绒绒的帽子,还温柔地把女孩的卷发捋到粉红柔软的耳朵后面去。
然后,他们推开门,离开了。
就像他们来时的那样——门开的时候带进来一阵凛冽的寒风,再次吹的我一阵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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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几天,我和儿媳妇依然对这件事好奇不已,于是在挣扎了许久之后,我带着两桶新酿的李子酒去尼可老头家了;看看能不能套出点话来——那老头平常是很好说话的。
我旁敲则进地问了那老头几个问题,谁晓得那老头嘴严实得跟个河蚌似的;既不肯说他们俩的真是姓名身份,也不肯说和他们俩都聊了点啥。
——我感觉我那两桶李子酒算是亏了。
最后,忍无可忍的我,问了一句:“…你怎么突然好客起来了,居然又用马车又请吃饭的…转性了呀?”
尼可老头白了我一眼,说:“你知道什么,那女孩给了我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我老眼一亮。
“我的墓志铭!!”尼可老头很是高兴。
切——我也翻一个白眼还给这老不死的!!
……
好些年以后,我和老婆忙着养孙子,而我儿媳妇在几经挫折了之后,终于决定当一个业余作家,遂接手了我们的小旅店。
她那要命的闺蜜丽塔·斯基特常常会来这儿搜集素材,同时也爆一些猛料作为回馈;由于她的八卦有力得娱乐了我老人家的晚年生活,所以我也十分欢迎她到来。
某一天,我们从她的猛料中推测出了这两个人的身份——全家都大为震惊!!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不得了,我们小旅店可是接待了了不得的人物啊!!
我那持久力惊人的好奇心终于得到了满足,谢天谢地!!
——我的晚年生活十分幸福。
我和老伴儿十分健康,我儿媳妇也不再拿她的俗烂小说来折磨我了,我儿子参与了“火弩箭”的发明制作——一种超快的飞行扫帚;还有,我的孙子终于完成我们伍德家几代人的心愿,成为了一个出色的魁地奇球手。
噢,顺便说一下,我孙子大名——奥利弗·伍德;
江湖人称“哈雷彗星”!怎么样,威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