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阎行又想到了戏志才,他这个观望时局、等候明主的酒徒狂生,这些日子在营中可还是老样子,虽然没有醉酒博戏了,但无所事事却依旧还是。
是得想办法,让他也主动来为自己出谋献策了。
“元善,这些日子,戏志才都在干些甚么?”
“或闭门读书、不出军帐半步,或走访军中,四处寻人搭话,戏君此人,似乎对兵事战阵颇有兴致,也和一些士卒谈过话。”
口中说着话,周良也在暗暗观察阎行的脸色,等察言观色之后,他才又缓缓说道:
“校尉,依良浅见,任由戏君在营中如此继续下去,恐非良策,还需当机早作决断!”
“哦?那你说说,应该如何决断?”
阎行听到周良主动提出意见,他也来了兴趣,眼光移到周良脸上,开口问道。
周良呼出了一口气,脸上郑重其事地说道:
“依良之见,要么尽用其才,要么早行诛灭,不然让其熟知我军中虚实之后,再离去转投他人,到时候是敌非友,我等就悔之晚矣!”
阎行听了周良的话,眼中的寒光一闪,若是想杀,之前在阳城,戏志才多次讥讽、违背自家心意时,阎行就已经动手了,就是因为重视和爱惜他的才华,阎行才会一直引而不发,还允许他在军中自由行事。
“若是我想要尽用其才呢?”
“若想尽用其才,可以这般行事!”
说着话,周良就凑近了阎行身边,开始将自己的计划慢慢说了出来。
而阎行一听开头,眉头立即就竖了起来,大有发作之势,周良心中一惊,连忙又说道:
“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非常之人,非常之时,必以非常之术待之,校尉明鉴!”
听到周良连忙解释的话语,阎行又舒张了眉头,嘴角微微勾起,没有出言。
周良一看阎行的神色,就知道他也意动了,在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才继续又为阎行谋划。
等周良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之后,阎行就慢慢踱步,回到了帐中的将位上落座,全程始终不发一言。
这种态度让周良心里又有点患得患失起来,他没有能够立即分辨出阎行内心的意思到底是允许还是拒绝,正想着再出言询问,回到座位上的阎行才总算开口说道: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这是孔子在给《易》作注的时候,针对“不出户庭,无咎”的爻辞作出的注解,周良一听就明白了阎行的意思,他颔首应诺,就打算退下施行此事的时候,阎行却又突然叫住了他。
“元善初来我营中之时,言谈不离笺奏,行事不出案牍,如今为我谋划诸多,艳虽无大德,以征伐为功,然亦有容人之量,君若有善言,直说无妨。”
听了阎行的话,周良的内心不由自主地震动了一下。阎行在这个时候突然说出这些话,显然不是随口之言,表面上是在让周良以后若有良策,直说无妨,实际上却是已经指出了李儒在来到河东之后,态度发生的巨大转变。
周良和阎行之间的关系颇为微妙,两人互相算计过,也互相合作过。而最后周良从李儒帐下调了过来,他来到阎行营中的目的,双方的心中都各自了然,以前周良在阎行身边谨言慎行、小心做事,凡是涉及到了案牍之外的事情,他都是只看不说,偶有试探,也是浅尝即止,不逾界线。
而两人之后关系大的变化是在阎行付给周良重金,授予他全权打通牛辅营中关节的时候开始的,现如今阎行率军再次回到河东,周良处事的态度也变得愈发奋发进取,积极地为自己出谋划策。
这个中的原因,令人深思。
所以在这个时候,阎行才会主动出言,尝试着将两人之间的那层薄纱轻轻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