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马腾军主动烧营撤退,抛下了军中的辎重,以烈焰阻隔追兵,连夜轻装撤军。
在接下来的日子,马腾也不打算据守长安城,而是在长安以北的渭桥渡河,一路北向,加速撤往谷口。
而段煨得知马腾逃窜后,也不穷追猛打,而是指挥大军继续推进,一举收复了长安城。
冯翊郡,高陵。
段煨收复长安城的捷报传来,与阎兴同在帐中议事的甘陵看到后,却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喜悦。
他朝一旁的阎兴扬了扬手中的军报,没带好气地说道:
“这位征西将军,可是真怕我等抢了他的功劳,若是再等几日,待我等这路大军收取池阳、长陵、杜陵等城邑,从渭北包围了马腾军,此番就能够一战将马腾军消灭在渭水以南了!”
阎兴闻言,起身将甘陵的军报拿到手中,看了几眼之后也出声笑道:
“毕竟是当初的董营老将啊,这份到手的功劳能够抢到手,就是不能分润给其他友军啊。”
“我可不指望他这员董营老将能够将收复长安城的功劳与我等分润,只要他能够将马腾军歼灭在渭水南岸,我就算寸功未立又能如何,可他终究是没有留下马腾啊!”
甘陵挑了挑眉,冷笑说道。
阎兴又看了几眼军报,才接声劝说道:
“不过说到底,马腾军中多骑,又避战撤退,段征西麾下骑兵不多,因此只能击败,却无法歼灭,属于情理之中。而军情如火,战机易逝,大将统兵在外,不能坐等友军,也在常理之类。段征西让出了弘农郡,可还指望着这份大功劳,来巩固自身的地位,你也莫要埋怨了!”
甘陵闻言,冷然一笑,也起身转向挂在帐壁上的地图,指着上面的山川城邑说道:
“算了,此事你我心知就好,他段征西身份特殊,也不要多提。击败了马腾,收复了长安,这关中算是抵定了大半,眼下就只剩下一些边边角角,需要我等出兵了。”
阎兴也移步凑了过来,盯着地图的山川城邑说道:
“据斥候来报,马腾奔向谷口,怕是要走萧关道,经安定,逃回武威了。而这武关方向,据段征西的军报上说,刘表兵马也是不堪,竟然让一个无名小卒王忠给打败了,眼下正和从蓝田起兵,转向商洛之间的梁兴部交战,这两股人马被段征西的大军扑灭,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阎兴停顿了一下,指向了位于长安以西,渝之间的区域,微微皱眉说道:
“当下关中已经大半落入我等囊中,唯一棘手的,就是扶风郡这一角了。军报上说,金城韩遂的前锋人马,已经进驻了渝之间。金城虽是动作迟了些,可时下乃是秋高马肥之际,韩遂率汉羌胡各部大军前来,依旧是一个争夺关中的劲敌啊!”
金城韩遂的大名,几乎是甘陵、阎兴这些人年少之时就听闻的。
但此时,甘陵听了阎兴的话后,却冷哼了一声。
曾几何时,这也是一个需要他仰望不已的大人物,但如今河东势大,横扫关中,甘陵身为一路大军的主将,提前抢占地利,完全能够与他分庭抗礼,也不用惧怕金城韩遂半分了。
强敌的到来,激起了甘陵身上强烈的斗志,他转动眼光,看着阎兴笑道:
“韩遂联军看似势大,但凉地掣肘亦多,韩家以凉州胡汉大军,屡屡东犯三辅,却连败于皇甫嵩、李之手,不是没有缘由的。当年陈仓之战后,我等就看清了这一点,眼下关中大半落入手中,又何须担忧,聚兵坚壁清野而守,待其气衰退兵之际,再行出击,必能一举败敌!”
阎兴见到甘陵胜券在握的样子,也笑了起来,只是笑过之后,又有点担忧。
“世事难料,当年在陈仓被韩家裹挟而战,兵败如山倒的时候,又岂能够想到我等还有今日。只是关中久经兵戈,原本就残破,大军西征,全靠河东粮草供应,之前大军与马腾军久持,已经使得河南、河内两地陷入了危境,虽说时下关东危局已经解除,可是再与韩遂久持对峙,只怕大军的粮草撑不起啊!”
被阎兴这么一说,甘陵想起之前关东刚刚发生的事情,也皱起了眉头,他们这些领兵在外的将领,大可只顾着向河东的严授催促索要粮草辎重、兵甲器械,然后等待最有利的战机,出兵破敌。
可身为骠骑将军的阎行、总揽西征大军后勤诸事的严授,却不能够只考虑这些。
甘陵想了想,摆摆手,略显无奈地说道:
“罢了,我等时下谈论这些也无用。段征西已经派遣张文远率军进驻槐里,庇卫长安城的西边,是战是守,还是等骠骑将军赶到关中,再行定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