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真会抛下这些日子纠集起来的大军,再次只带小股精锐冒险绕道南下,袭击邺城吗?
高览虽然不服,却不敢再发出类似“义的兵马没有攻城器械,就算装成难民混到了邺城城下,也攻不下城池”的反驳。
要是让义的兵马杀到邺城,不管叛军能不能攻城,在座的一众文武通通都免不了玩忽职守的罪责。
身为主将的张全程听完许攸和高览的这一场争辩,一直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许攸的话,有些耸人听闻。但按照义这一路南下的用兵方式,却也不无可能。
避实击虚?袭击邺城?
这就如同是一场败多胜少的疯狂豪赌,再次压上的是所有家部曲的性命。
那么,避实击虚的义到底会不会袭击邺城呢?
“袭击邺城?”
安邑城中,当阎行听完了演带来的南袭邺城计划后,他很感兴趣,但却也带有怀疑。
“以贵家的兵力,有把握攻下高墙深池的邺城?”
演面对阎行的询问,胸膛当即一挺,显得成竹在胸。
“将军可以放心,这世间从来就没有攻不下的城池。几年前,自诩有高墙深池的邺城,不一样就被黑山群贼攻下了吗。”
“不一样。”阎行看着作为家使者的演,笑了笑。
他的目光炯炯,对演脸上的微表情一丝一毫都不放过,继续说道:
“那个时候是因为袁本初领兵在外,邺城空虚,而且有魏郡兵作为内应,黑山群贼更是拥立朝廷任命的冀州牧壶寿,才得以袭击得手。”
“时至今日,袁本初羽翼已成、雄踞河北,此时就在邺城之中,犹如泰山之固。况且,孤只怕贵家在邺城中也没有强有力的内应,无法里应外合袭取邺城呀。”
义此番起事反袁,内心最想要争取的,不是手下败将的公孙瓒、张燕,而是近岁平定三辅、威震关西的骠骑将军阎行。
阎行若能够在三河出兵,至少可以牵制袁绍麾下三分之一的兵力,要是大举发兵攻打并州和河内的袁军,那就更能够将袁绍的大半注意力都吸引过去,给义南下袭击邺城创造一个稍纵即逝的战机。
所以,义在起事之初,就将演派来三河,准备说动阎行进攻袁绍,为自己袭击邺城创造战机,并许诺事成之后,阎行可以肆意宰割河北之地,家只要一两个郡作为养兵的地盘,还愿意共同推举阎行成为新一任的盟主。
家抛出的利益如此诱惑人心,可演却丝毫没有感觉到面前的阎行有心动的迹象,他更像是一名锱铢必较、精明圆滑的商人,正孜孜不倦地和自己讨论着义攻下邺城的可能性。
演已经和义断了音讯,时下还不知道义带着兵马是否已经摆脱袁军的追击,成功闯入河北腹地搅乱河北的兵马部署,只能够通过三河的情报得知义的兵马暂时还未被歼灭,仍在作乱河北。
因此,他的自信满满更多时候都是装出来的,唯有如此,才能够有机会说动阎行出兵进攻河北,和义的兵马互相呼应,完成临走时义嘱托自己的重要使命。
但是,他不知道阎行已经在邺城安插了眼线,三河已经获知了许多有关河北义作乱的情报,再加上演带来的计划,阎行可以很清楚地知道义当下的打算:
他先在巨鹿郡纠集大军迷惑各路袁军人马前来合围进剿,自己则金蝉脱壳,带着家的小股精锐士卒搏一把,准备伪装成逃难的流民,南下袭击邺城。
很疯狂骇人,也很出人意料的计划。
但是阎行并不太看好义这么疯狂一搏的结果。
就算三河此时大举进攻并州、河内的袁军,也不可能会给义创造什么擒贼擒王的战机。
最多就是攻取边界的几座城邑,让驻扎在并州、河内的袁军龟缩坚守而已。
邺城的守备不会被削弱,围剿义的兵马也不会减少,义仅凭出其不意,袭取邺城难如登天。
现实中,蛇是永远吞不下大象的。
它能够选择的,只是窝囊地被大象踩死,还是在临死之前,狠狠地报复性咬上一口而已。
阎行是一名猎人,眼下的他没有足够的力量杀死大象,他也不相信蛇能吞下大象或者咬死大象,但他可以决定,接下来是否要抽出有限的力量,帮一帮这条勇敢挑战大象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