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过那条发带,双手托着,像是托着什么易碎的极品珠宝似的,痴痴地离开了。
肖蔚看着他木讷的背影对梅月雪说:“我们一起去看护他一程吧!”
梅月雪看他掉眼泪掉的很真诚,心也软了,屋子里有准备好的寻常衣物,两个人都脱了大红喜服的外衣,随便套上寻常衣物,便从回雁楼的后门追赵白泉去了。
赵白泉踉踉跄跄,托着红发带像是托着潇潇的尸身一般,木然地从街中走过,失魂落魄。
两人远远地跟着他一路出了城,来到了一处寂静的树林,肖蔚和梅月雪看他停下了脚步,他们也躲在树丛后远远地看着。
在这无人之处,赵白泉终于放开了憋闷许久的情绪,捧着发带高声痛哭,直哭得肝胆俱裂,林子里的树叶是都为他悲戚,发出沙沙的响声,此刻赵白泉虽然背对着肖蔚和梅月雪,但是两人心里都是一酸。
“潇潇要是知道赵白泉这样为她哭,她会原谅他吗?”梅月雪不禁问道。
肖蔚说:“她心肠软,会的。”
梅月雪轻叹一声说:“那就好了。”
肖蔚看了他一眼说:“嚯!想不到红梅大侠也好吃瓜。”
“吃瓜”一词,自然是肖蔚教他的,梅月雪很懂这词的意思,他无奈地道:“哎呀,这不是好奇嘛。这哥们儿哭得这么伤心,我要是潇潇,我……我也得原谅他。哎,你说,像他这样的人,到底是个好人呢,还是个坏人呢?按理来说,他不是个好人呐,可是……可是他哭的那么伤心……”
肖蔚说:“这世上的人并没有绝对的好与坏,到白泉一开始是有些贪心,可你能说他的贪心不对吗?他想要建功立业不对吗?怪就怪在天意无常,他想要建功立业,可惜没有好的门路,偏又生了一副勾人心魄的模样,自然而然便会引得很多人的注意,很不幸的是,他最后落在了不好的人的手里。
我想,如果我是赵白泉,当初我也许会跟他做一样的抉择,一样会抛弃潇潇,选择入赘丞相府,因为在想要建功立业的人的心里,功业比爱人更重要,一旦陷入,便会抛开一切,利用一切牺牲一切,非如此,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他的确是负了潇潇,可那也的确是无可奈何。并且换而言之,就算赵白泉没有入赘丞相府,他做官或者不做官,中举或者不中举,他都很难跟潇潇有一个结局,倘若他中举又做官,你说一个朝廷官员会娶一个下等的妓女为妻吗?假如他未中举,回来了,一贫如洗,他有何脸面回乡面见父老乡亲?那时候潇潇要是跟了他,还不如留在青楼里。”
梅月雪看着她皱眉道:“哇,没想到你心肠这么硬!”
肖蔚看着他说:“没办法,过去的生活太艰难,功名心一旦有了,就再也抹不掉。所以我常常会对你说,遇见你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是真的很幸福,因为遇见你之后,我就不用再追求功名,也不用再硬着心肠做一些事了,这样我就不会变成一个坏人,我也是运气好,可以不勾心斗角,可以不使劲手段就能有自己想过的日子,赵白泉,他运气太差了。”
梅月雪道:“你说这话,倒让我有些想法。一个国家要是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世上就能少一些像赵白泉这样的人了吧,前些年栾家势力极大,我还以为他只是牵制住了皇上在朝堂的力量,可的的确确未曾想过,原来他给平民百姓造成的危害也是如此的痛彻骨髓。我真是糊涂啊,到现在才阴白!”
肖蔚说:“朝政清阴,才能待人公平,贤能者为国效力,庸碌者也能安享一生,倘若事有不公,必生怨怼,一切的阴暗和不好也就随之而来了。”
梅月雪点头道:“正是此理。难怪父皇不让我做帝王,出来这几年我越来越发现,其实我什么都不懂。”
肖蔚微笑着说:“也幸好你不当帝王,所以我才能嫁给你。”
另一边赵白泉也哭够了,抹去眼泪,小心地收好发带,塞在怀里,踉跄着远去了,肖蔚对梅月雪说:“他眼下既然没有事了,那应该就再也不会有什么事了,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