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震猛一摆手道:“呸!谁要为他收尸了,我这是要在这坟堆上面建个茅厕,教他的尸骨生生世世都受那污秽之物的流毒,每一个要来出恭的人,都要往他的墓碑上吐上一口唾沫。”说到痛快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狄秋瞪大了双眼,惊讶之余,不禁觉得眼前这人当真癫狂到了极致,杀人也不过头点地,断首不过碗大的疤。是怎样的仇恨才能让一个人扭曲成这副德性,实在让他难以索解。
只见,张震拾起地上的铁锹丢向狄秋:“你帮我把这茅厕修起来,我便放你回家。你也别说我亏待了你,待修好之后,第一泡屎便让你来拉了。”
张震离群索居数十载,脑中、心中甚至是梦中都是报仇二字,已经再装不下其他事物。要说还有半分人性,恐怕也就只有心中起的放走狄秋的这一丝念头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些动手起来。”张震见狄秋不作为,便骂道。
狄秋叹了口气,只好动起手来。只是他出生这二十载从未做过这种活,却是笨手笨脚。好在张震自己也不在行,于是一个不好责骂,一个不敢埋怨,就这样干到了日落西山。
好在这修建茅厕的材料,这张震似已经准备了多年,工具材料倒是一应俱全。狄秋甚至瞧见了动大刑的枷铐、钉床、烙铁、倒刺鞭,全部整整齐齐摆在一个刻着王洛生姓名与生辰八字的木雕旁边。瞧着那伤痕累累的木雕,不禁让狄秋胆寒,这些年来唯一支撑张震活下去的,恐怕就是这个木雕了吧。若这茅厕建好,不知道张震余生活下去的意义还有什么?
这天夜里,狄秋与张震坐在山洞里的篝火旁,吃着山中打来的野物。张震饶有兴趣地问道:“今儿个你却有许多机会可以逃跑,怎的却是试也不试?”
狄秋看着张震那张疤痕纵横的丑陋面容,初时惊讶,现在看惯了倒也不怵。便直言道:“我的武功差你甚远,这山里头又是你熟悉之地,要逃跑恐怕没那么容易。”
“哈哈……”张震笑道,“你小子倒是有自知之明。只是我想不通,像你这样武功平庸之辈,那王洛生干嘛要取你性命,莫非你有什么过人之处不成?”
狄秋心中咯噔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说到这个上面。不过这张震满脑子都是报仇之事,应该对那雷火石应该没什么兴趣。于是随口搪塞道:“这王洛生卑鄙无耻,杀人越货的事情做的多了去了,要取我性命又哪需得理由呢?”
张震一听这话,好不快活:“说得好!你再多骂他几句给我听听,这些年我只有自己骂他,却还没听别人骂过。要是骂得好,我便把这兔儿腿让你吃了。”
狄秋一听,只觉得这人实在可怜,但眼前授人囚困又不敢违逆他的意思,只好敷衍着又骂了几句。
张震听着高兴,果真把那兔儿腿也让了他吃。说到兴头上,张震又问了些别的事情。只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狄秋有一搭没一搭地扯了几句,便道自己困了要去休息。张震没有办法只好依他去了,自己守在那山洞口,叫狄秋进里头去睡。
这天夜里,狄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却见张震鼾声如雷,睡得极为踏实。于是坐起身来,将怀里那沓书信拿到手中又反反复复地研究着。
那信上字体极像这红丸国所通行的文字,只是形状奇特不成章法。狄秋也曾怀疑这写信之人故弄玄虚将字倒转,可透过背面去看,却仍认不出来是什么内容。
想到那凌绝顶一伙人现在已经威胁不到自己,这书信倒也没了存在的意义,与其庸人自扰,不如就这样随他去好了。狄秋这样想着,便要把书信丢入篝火付之一炬。
却在这时,只见信上的字迹从黑色慢慢变成了墨绿色,更散发出一种奇特的植物气味。狄秋不由地吃了一惊,那火光却透过那字印在山洞顶上,竟隐隐约约显出几个符号来。
狄秋凑近了仔细闻了闻,这股味道却又淡去。他这才知道,这写信的墨汁里定是加入了特别的事物,遇热便会发生变化。这信件纸张本就是易燃之物,谁又会把他凑近火源呢?这写信之人,当真是心思细密,想到了常人绝想不到的地方。
惊喜之下,狄秋不由得又对这信件的内容产生了兴趣。急忙将信件凑近火光烤了一会儿,那气味又重新散发,山洞顶上渐渐映出几排字来。但这时去瞧,却还是一团奇形怪状的符号,辨不出是什么文字来。
狄秋突发奇想,将那书信正反倒置。再去看那头顶文字时,竟然已经有了几分章法。狄秋不由得恍然大悟,若是将字左右颠倒写在纸上,那只要将纸对着火光,便也能轻易认出,达不到加密的作用。而这用了特殊墨汁所写的文字,竟不止左右颠倒,还上下颠倒。
既要透过火去烘烤映在一处,还要见映出来的文字再颠倒一番才能识得上面所载内容,可谓是两者都缺一不可。哪怕不明真相之人,勘破这第一层,却也未必能揭晓这第二层。
狄秋一字一字,对着那山洞顶部逐个辨认,直到所有信件全部看毕,这才得知这上面所写的竟是那雷火石的惊天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