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突然被这么搂住手臂,赢老一点都不诧异反而哭笑不得,这孩子可比那老鬼讨喜多了,也不知老鬼前世行了多少善举才能有这么一个后人。不过,他慈眉善目地笑着端详一番女子面容,年龄比起少爷大太多了,否则倒是可以考虑撮合这俩人。
两日后,赢老起身准备离去,因为他察觉小少爷快要苏醒,女子连忙挡住门口,一脸迷惑:“钟老前辈,姜少爷就快醒了,为什么不再多陪伴他一两天呢?”
“你觉得,这孩子醒了问我关于他父母的事我该怎么解释?”
“这个,也不能全怪在你身上啊,这次事件并不是钟老前辈你的全责,错在那些心中有恶之人,只要他们想作恶,你存不存在都早晚会发生这件事的,所以你......”
“不必说了。”
赢老大手一挥,低垂着头,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露出这么挫败的样子,拳头捏得咔咔作响,猛地抬起头来:“我无法做到问心无愧,如今的的确确是我害死了他的父母,好好的一家人被我弄得家破人亡。”
这个像山岳一般的坚强的老人,眼角居然泛着泪水,一道道顺着脸庞掉落,这一幕让对面的女子看得揪心,原来仙人也会流泪。
“好孩子,如果你愿意答应我这个老头子最后一个请求,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毫无征兆的,这个强大的男人跪下了,这个下界和仙域家喻户晓的战神,为了一个遗愿向一位普普通通的女子跪下了,女子脑海顿时一片空白,手脚无措。
良久,女子这才恢复过来,耳边传来低沉的啜泣声,睁开眼睛才发觉赢老早已不见身影,那孩子早已醒来,哭声正是他发出的。这哭声听着是那么的孤单又委屈,女子听得一阵揪心上前把那孩子抱起来搂进怀里,孩子顿了顿这才大声地哭了出来,女子愣了一小下又温柔地用手轻抚他的后背希望能缓和一下情绪,竹林间的风中似乎都弥漫着哀伤。
连哭泣都担心打搅到别人的孩子,怎么就成了这些人口中的魔物呢?
......
辽阔大地上古色古香的建筑接成一片形成一座雄伟的大城,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伫立在正中,栋栋府宅精雕细琢又不失大气傍山而建,高度逐次拔升,峰顶是整片梅花林,往里走一栋气势磅礴的府邸映入眼帘,大门前两个老叟不紧不慢地面对眼前棋盘落子,踏入大门便能瞧见到处都是精美的园林,圈养着不少奇珍异兽,府邸里到处栽种着天材地宝,散发出浓郁灵气,人若闻上一闻便可解一日疲惫,建筑更是请的不知何等能工巧匠打造,让人只觉得美不胜收。
“小姜弟弟,我们到了。”
经过数个时辰的跋涉,云清儿笑眼盈盈地说着,捋了下耳畔被风吹乱的长发,另一只手牵着这个名为姜仁的孩子下了飞剑,姜仁的神色中露出对陌生环境的胆怯以及警惕,像是一只山林间受惊的鹿崽,云清儿无奈地抱起他。
“清儿姐姐,快放我下来,我,我自己会走路啦。”
“嗯?”
捕捉到风中携带的一丝孩童声音,两个老叟停下落子,不约而同望着那片梅林,落花雨中一个身影袅袅的女子慢慢走近,与往日不同的是怀里多了个半大孩子。
“此子是谁?竞有这般福气被咱家小姐抱在怀里?”
其中穿着白衣的老叟犯着迷糊地轻声嘟囔,同伴也跟着他一齐点头。
“唉,老鬼你说那孩子会不会是......”
白衣老叟一边说一边回头却是目瞪口呆,这黑衣老鬼竟把他们作为赌棋奖励的灵果吃得只剩一个果核孤零零放在盘子里,人早已逃走。白衣老叟脸色阴沉,咬牙切齿地说到:“我就不该信这个老鬼的话。”
“这儿有个老爷爷唉。”
怀里姜仁停下挣扎,大大的黑眼珠里透着好奇,这位老人家一身素白,胡须飘然,童颜鹤发在那玉石桌上煮茶怡然自乐好似谪仙下凡。
“他好像个神仙啊。”
姜仁低声呢喃,这句话也被云清儿收入耳中,呃,其实这位前辈只是长得像,你家赢老那才是真货。
“小姜弟弟很好奇吗?这位老先生是我家族的客卿之一,目前已经是元婴境圆满修为,平日里就爱和另一位客卿在这儿赌棋玩乐。”
云清儿一面微笑着为怀里姜仁介绍,一面向着那白衣老叟走去,不失礼节地稍稍点头示意。
“齐老先生,今日怎么没见侯老先生与您一起呢?”
“嗯?原来是清儿小姐回来了啊,齐某人在这儿恭迎清儿小姐回府啦。”
白衣老叟嘴上很是恭敬,礼数也只是点到为止,笑眯着眼起身弯了弯腰后又坐了下去接着烹茶,看着炉火像是心神不焉地问到:“不知这孩子是什么来历呀?齐某很是好奇。”
云清儿手上的青筋浮起,脸上笑容慢慢散去,对啊,自己是不在意姜仁的身份,但是又该如何向别人解释?他们又会接受嘛?这到底是个问题啊。不如?趁此机会看看齐前辈的想法。
“这孩子名唤姜仁,他父母二人皆为魔界修士,那日麻衣等人传信便是为了集体讨伐夫妻二人,最后,如您所见只有这孩子活了下来,我受老祖宗一位好友遗愿决定收留他在云府生活。”
话音落地,白衣老叟只是颤了一下身子便又若无其事地开始倒茶,倒上三杯后坐下,挥手示意请这两人落座。
姜仁被云清儿抱了一路早就羞得满脸通红,连忙挣扎开怀抱找了个位置坐下,云清儿坐下后则是报以微微一笑温和地抚摸着他的小脑袋,姜仁几次三番假意想打头上的手却还是吓不跑就作罢了,似赌气一样小口抿茶理也不理这两人。白衣老叟眯缝起眼睛,手上捏着茶杯转动,看来这两人已经很熟悉了呢。
杯口升起一缕白雾,茶叶在杯子里上下沉浮,好像跟着人若有所思。
“清儿小姐可曾记得上古那场下界辩论?”
不多时,白衣老叟放下了杯子,一改往日的散漫正襟危坐起来。他看向这个叫姜仁的孩子时眼中似乎还浮现出淡淡杀意,他问这话并非故意针对自家小姐,这孩子是魔修后人,问题可就大得多了啊,现在人族修士谈及魔修皆义愤填膺,自家小姐还敢收留他岂不是引火上身?外人会不会说人族半步仙人后代勾结魔族之子,还是用云家老祖宗的威信压下舆论?天下人都会来戳云家脊梁骨的。
“齐老先生不必转弯抹角,清儿知道天下人皆不待见魔修,但我只能说的是姜仁父母与姜仁到目前为止从未害过一个生灵,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话语中透露出不悦,云清儿脸色阴沉起来,她察觉到了老叟眼里的杀意,如今她已是尊者,还有什么能躲过她的眼睛?所以,她很不开心,一个老人居然连容下一个孩子的大度都没了,况且自己也已说过这是老祖宗的朋友的遗愿,他的胆子可真够大的。
“齐某并非这个意思,还望清儿小姐见谅。”
白衣老叟连忙起身行礼道歉,没想到换来的是云清儿的不理不睬,她一手提起还是一脸懵的姜仁重新抱入怀里离去,姜仁这小家伙似乎也感觉到了生气的女人不好惹这次很乖没敢闹腾,身后白衣老叟望着她俩走远,瞧见姜仁正对着他做出说话的口型,白衣老叟还以为是在取笑他只能无可奈何地笑着坐下接着思考棋局,不知不觉中回忆了一遍姜仁这才恍然大悟,一抚茶杯,果然如那小家伙的预料,再一想自己刚刚的心思不禁连连摇头,哑然失笑。
“齐老先生,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修真千百载,竟不似一个孩童纯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