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下棋,他看不见对手的棋下在哪,也不知道自己该下到何处,还需要通过别人人口述的方式来辅助。既然这样,又何苦为难自己,为难别人。不如将棋盘挪进胸中,自己与自己对弈,也是一种乐趣。
“谁说的,先生的课就讲的很好啊,那句论什么德者不俗,成功者不众,我觉得说的就是先生您,您不必管世俗的眼光,眼盲也可以做很多事的。”
贺闵之在宫中给皇子公主们上课,教的就是些史学经传,没有书本,想到哪儿就讲哪儿,偶尔也会给他们教一些为人处世的大道理。
贺闵之忍俊不禁,“是论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与众……看来贺某的课,公主没认真听呢。”
“咱们六公主能记得这些就不错了呢。”贺璟在一旁阴阳怪气的。
燕芷宁狠狠剜了他一眼,
说:“反正就那么个意思,意思对就行了。”
“闵之啊,都怪大哥,没保护好你,当年要是……”
贺宗元在一旁表情复杂,痛惜中又夹杂着一缕懊悔。
贺闵之安慰道:“大哥,都过去了,往事不可追,不必再提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贺闵之说这话的时候,燕芷宁似乎从他的脸上看出几分怅然若失,转而又勾起了嘴角,笑的甜蜜又苦涩。
当时的燕芷宁不懂,很多年后燕芷宁回想起来,才明白,那是因为想起了爱而不得的那个人。
这几日,燕芷宁除了在将军府吃喝玩乐,就是出门陪谢芸置办一些婚嫁所需物品,马上就要到订婚宴的日子了,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
贺家都是男人,大老粗,不懂这些,就只剩贺老夫人和谢芸在一手操办。
此刻燕芷宁和谢芸正在逛首饰铺子,后面贺璟和凌翀大包小包的抱着一堆东西。
“我说二位姑奶奶,今日就到这儿吧,你们要不转头看看我和凌翀?”
燕芷宁回头,完全没有体谅他们,说道
“你们两个,没看到芸姐不开心嘛,肯定是买的这些东西她都不满意,你们两个,把这些东西都先拿回府,然后再过来,今天一定要买到芸姐满意为止。”
谢芸心下一惊,她表现的这么明显吗,她是不想嫁柳昕怀,可是除了那个人,嫁给谁不是嫁呢?
她笑的有些欲盖弥彰,
“公主看错了,我没有不开心,大概是这几日逛的有些累了,不如今日就先回吧。”
“唔……”
燕芷宁托着下巴想了想,然后指向街对面的酒楼说:
“芸姐,要不咱们先去酒楼坐着歇会,喝点茶,下午去云衣阁量下尺寸再回吧,这个不累,很快就好的。”
云衣阁是京城有名的绣坊,许多达官贵人要买衣服,都要提前一两月定做,像婚服这么繁琐的服装,甚至一两年之前就要预定。
“云衣阁是我二哥开的,他已经打过招呼了,不用预定,咱们直接过去量尺寸就好,婚服做起来慢,再不去只怕来不及。”
“那……好吧!阿璟你和凌翀先回去吧,拿着东西也不方便,我下午和公主去云衣阁量了尺寸就回来。”
凌翀也一脸苦相的说:“公子咱们先回去吧,东西太多了!”
贺璟不放心,用不信任的眼神打量着她们,
“你们两个能行吗?”
燕芷宁怒道:“说谁不行呢?”
贺璟其实最不放心的是燕芷宁,她向来是个能闯祸的。谢芸看出了贺璟眼底的担忧,
“放心吧,我会寸步不离的陪着公主,你带凌翀先回去吧,女儿家做衣服量尺寸的,你们跟着也不方便。”
贺璟想了想,也是,云衣阁就在京城西街,那里是二皇子的地盘,谢芸又稳重,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于是就带着凌翀回了府。
燕芷宁坐在酒楼里,看着窗户外贺璟的身影渐渐走远,心思渐渐活泛了起来。
近几日,她去哪做什么,贺璟都一定会跟着,活脱脱跟监视似的,还美曰其名说是保护她,她是需要保护的人吗?
她一直都想找机会去看看沈寂,上次走了以后,再没有什么机会出去过,她答应过沈寂要对他的腿伤负责的,结果她一次都没去看过就算了,银子都没送出去。
燕芷宁对银子没有太大的概念,不知道上次留的那些够不够沈寂养伤,要是放任不管,内心总觉得不过不去,但是她又不想让别人知道。
这会儿……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洛水村就在京城郊外,出了城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到,今日她出来带了好多银钱,夏儿说这些钱够平民百姓生活一辈子了,想来应该是够了的。
“嘿嘿,芸姐。”
“嗯?怎么了?”
“你……待会能不能自己去云衣阁呀,我有点儿事要去处理。”
今天她们出来都没有带婢女。
谢芸道:“这恐怕……不行吧,我答应了阿璟要寸步不离陪着你的……公主要去做什么?我跟你一起去。”
燕芷宁故作神秘的附耳说道:“这是个秘密,只能我自己去。”
谢芸还是有些为难,燕芷宁又给加了一剂定心丸,道:“芸姐放心,回府之前我肯定回来,贺璟不会知道的。”
见燕芷宁坚持,谢芸只好道:
“那……好吧,公主你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燕芷宁拍拍胸脯,保证道:
“放心吧!天黑之前肯定回来。”
出了酒楼,燕芷宁雇了辆马车向洛水村而去。
距离上次已经月余,沈寂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上次在山中采了些稀奇药草,村里人用不上。他将那些药草晒干炮制好,打算拿进城里的医馆卖掉。
村里的百姓都不富裕,看病吃药给不了几个钱,所以为了维持生计,他偶尔也会上山采药去卖。
洛水村里,只要家中有人,白天的时候,院门都是敞着的。燕芷宁一进院,就看到沈寂在一瘸一拐的收拾药材。她上前一把将沈寂怀中的竹箕抢过来放在一旁,道:
“你伤还没好,怎么不静养着?”
沈寂刚才并没有看到燕芷宁进院,眼底满是掩不住的错愕,这样毫无掩饰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少年该有的样子了。
“你、你怎么来了?”
沈樾清在屋中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
“言姑娘?”
燕芷宁难得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支支吾吾道:“嗯……是我,沈大夫……上次,我说过我会再派人送银子来的,但是,但是家里有点事,没顾得上……”
“啊,对了,我今天带了银子过来的,你给沈寂买些好吃的补补,伤好的快。”
燕芷宁从腰侧取下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给了沈寂。
沈寂没有接,反而皱起了眉头,语气疑惑道:
“你哥哥之前已经派人来过了,你不知道吗?”
“啊?”哥哥?燕芷宁懵了,看向沈樾清。
沈樾清点点头道:“的确如此,让寂儿跟你说吧,我还要配药,先进去了,失陪。”
“哦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