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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驾,驾!”
马鞭挥舞,胯下健马嘶鸣一声,四蹄扬起,便卷起一阵尘土,窜了出去。
陆良不停打马前行,此刻他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回到京城,就连被马匹磨破的双腿火辣辣的疼痛,都强忍着。
身后陆奇本等人俱是打马前行,紧紧跟随在陆良马后,这总旗大人疯了一般,不停赶路,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大毅力,千里奔行。
过了贵州、湖广等地,眼瞅着要进顺天府地界,众人在一处驿路旁的茶摊上休息,听闻致一真人邵元节仙逝的消息,皇上派遣中官和锦衣卫护送邵真人仙体回乡安葬,醉道人江峰便单人匹马脱离了队伍,转头往江西龙虎山方向而去。
致一真人邵元节,嘉靖三年入京,得享皇帝圣眷十五年,总领天下道教。
嘉靖十五年,加号“靖微妙济守静修真凝元衍范志默秉诚致一真人”,赐玉带冠服,拜为礼部尚书,赐一品文官服。
如今仙逝之后,朱厚熜赠少师头衔、特敕授大宗伯爵礼下葬,谥号“文康荣靖”。
听闻致一真人邵元节仙逝,陆良想起那个有着一面之缘的老道人,心中有着一股复杂的感觉。
初时,他以为这道人真有通天彻地的本领,可以看出他的来历,但是攀谈一次之后,又觉得这是一位得道高人,已然看透凡尘,有着大智慧。
醉道人在听闻消息之后,便拉着陆良到一旁说道:“我得赶往江西龙虎山,有什么事等为师回来再说,好生练习武艺,不要荒废了。”
不等陆良多问,便飞身上马,往东南边赶了去。
陆良便带着陆奇本等人,加快速度,想要快速回京,一路马不停蹄,衣不解身,争取在七月份前赶回京城。
此刻的京城,暗流涌动。先是几个言官跳了出来,弹劾内阁首辅夏言傲慢无礼,目无尊上;而后又有几个礼部官员上奏本,弹劾夏言恃才傲物,颐指气使,全然不顾朝臣意见,独断专行。
夏言虽是内阁首辅,但是这跳出来的几个官员,虽然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吏,影响不到他的地位,但是亦是犹如吃了苍蝇一般,令人作呕。
紧接着,翊国公郭勋又跳了出来,明里暗里在朱厚熜面前讽刺夏言,更说道:“皇上,臣怀疑夏阁老早已把陛下的亲笔敕令毁坏了。”
于是,夏言那道“情真意切”的请罪奏本全然失了效果,朱厚熜怒意更盛,竟然催促礼部追讨银章及敕令。
朱厚熜下旨剥夺夏言少师的勋位,并命他以少保、尚书、大学士致仕。
接到旨意,夏言犹如晴天霹雳,短短数日,形势急转。
独自坐在书房中,夏言将朱厚熜赐予的银章以及这些年皇帝亲笔下四百多道敕令全部取了出来,盛放在一个锦盒之内,用手轻轻抚摸着。
入阁多年,一路艰难险阻,先后熬走了翟銮、方献夫,又熬死了李时、张孚敬,这才得以居这首辅之位。
可惜,却要止步于此了。
夏言叹了一口气。
今夜,彻夜难眠的还有一人,便是内阁次辅顾鼎臣。
朱厚熜南巡之际,身为次辅的顾鼎臣,辅佐皇太子监国。
然而却碰到一事,令他颇为头痛,御史萧祥曜上疏弹劾顾鼎臣,弹劾在他授意下,吏部侍郎张潮调刑部主事陆昆为吏部主事。
朱厚熜返京之后,便下旨责问,张潮上疏分辩道:“兵部主事马承学自恃与顾大人有私交,诡言想要谋得吏部主事,臣为抑制马承学而用陆昆。”
想到此事,顾鼎臣又是一阵辗转反侧,尽管这张潮起用陆昆不是受他之意,但这马承学确实与他顾鼎臣是有干系的。
此事如何是好?
这马承学,倒也是个人才,年少时也曾在他身上发生一件美谈,却是马承学有位同窗好友,名叫钱同爱,师出同门,马承学钟爱骑马,钱同爱便戏弄于他,出了一副上联:“马承学学乘马,汲汲而来。”
马承学为了编排钱同爱,对出了下联:“钱同爱爱铜钱,孜孜为利。”这件事一时之间,传为佳话。
此刻想到因这马承学之事,被人弹劾,又惊动了皇上,只怕要受到牵连。
再一想到近几日首辅夏言的遭遇,顾鼎臣心中升起一股“狡兔死走狗烹”的感觉,虽然与夏言政见不合,但是一心为皇帝朱厚熜撰写青词的乐趣,远比处理那些令人头痛的军国机务来的痛快,一旦夏言去职,只怕他顾鼎臣的位子也保不了几日。
两位阁老俱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而在严嵩府邸,却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却也有着一股紧张气氛。
严嵩的夫人欧阳氏站在严世蕃的门外焦急的来回踱步,不时双手合十,向天祈求平安。
来往的侍女不时端着水盆进出,门外,严嵩亦是站在院中,苍老的面容也是带着忧愁。
晚间,吃罢晚饭之后,严世蕃突然捂着右眼大喊一声,便晕了过去,这可吓坏了严嵩和夫人欧阳氏。
他们夫妻二人相敬如宾,严嵩更是只娶了夫人欧阳淑端一人,育有二女一子,这严世蕃突然昏迷不醒,严府便翻了天。
连夜从京城内有名的医馆鹤年堂请了一位妙手神医上门,进了严世蕃的房中,不时有侍女端着清水出入,也不知究竟是如何情况。
几个严世蕃的小妾这时也不争斗了,全都站在院中哭泣,严嵩听着心烦,便喝道:“都回房去,我儿还没死,哭丧什么。”
见严嵩生气,这几个小妾只好施礼告退,待退出了院子之后,互相冷哼一声,分别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不大一会儿,这从鹤年堂请来的坐馆大夫丁书义从屋内出来。
欧阳淑端连忙上前问道:“丁神医,我儿如何了?”
丁书义说道:“夫人,老朽尽力了。”
严嵩也开口问道:“丁先生但说无妨。”
丁书义对着严嵩一礼,说道:“严大人,小严大人生命倒是无碍,只怕这右眼,怕是不能视物了。”
“什么?”欧阳淑端尖叫一声,身子晃了一下,便要向后栽倒,但是被一旁的婢女扶住。
欧阳淑端闭着眼睛,稳住心神,耳中听见夫君严嵩问道:“丁先生,我儿究竟患的什么病?”
丁书义说道:“老朽初步诊断,可能是饮酒过度,伤了脑部,这才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