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连忙拜谢,道:“有劳余伯了。”
“举手之劳,陆公子临走时曾让老朽代为照看,平日里,也是忙于铺子中的事情,倒是有些惭愧。”余伯连忙摆手。
待车夫将物品都搬了下来,余伯又进屋给刘金喜的老娘问了声好,水也没喝,便又匆匆赶回了新安堂。
只是,马车行走到半路,天上陡然飘落几片雪花。
“下雪了。”车夫出声道。
余伯将车帘打开,只见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自天空之上飘落,只是片刻,就将这城中铺上一层银装。
“快些回去。”余伯吩咐。
车夫鞭子一甩,那匹马拉着车便加快了速度,往新安堂所在方向驶去。
到了新安堂,因为突降大雪,街上的行人早已是稀少,余伯见没什么生意所做,便让伙计落了门板,想要歇业。
因为这新安堂所售卖的多是经史典籍,怕遇明火,是以铺子里没有生火,有些阴冷。
“余伯,可在家?”门板刚上了一半,便见一个大汉手中拎着一坛子酒和几个包好的肉食,走了进来。
“原来是马先生,今日什么风将你吹来。”余伯见来人是多日不见的马秋风,便迎上前去,将他引到后宅。
进了屋子,暖风铺面,屋中生着火盆,热量散发,令马秋风精神为之一振。
待二人坐下后,马秋风将手里的下酒菜打开,又让余伯取出两幅碗筷,倒上美酒之后,这才道:“有些日子没有看望您老人家,这不下雪了,索性无事,便叨扰您老了。”
余伯笑道:“还有人能想着老朽,已是难得,马先生,请。”端起碗,示意他喝酒。
马秋风却道:“余伯,您老是叫我马先生,听着怪别扭的,叫我秋风就好。”
余伯道:“那老朽就托大,叫你一声贤侄如何?”
“那敢情好,这一碗,我干了。”马秋风一饮而尽。又伸出筷子夹了一口菜,这才问道:“余伯,陆良可曾回来?”
余伯本不认识马秋风,但也听说过京城“快刀”马秋风的大名,陆良在临走时与他说过,遇到紧急事情时,可去寻在东城门做苦力的马秋风帮忙。
如果是官面上的事情,亦可去刑部找一位叫胡宗宪的人帮忙。余伯也记得陆良还曾悄悄告诉他,如果实在遇到难以解决的棘手之事,也可去西城元福宫找那位现在常伴皇帝左右的秉一真人陶仲文。
只是,余伯本分老实,又不惹是生非,尤其是经历过之前被东厂“净街虎”钱六绑票勒索之事之后,行事更是万分小心。
前段时日,碰巧遇见同是去石碑胡同打探陆良是否回来的马秋风,二人这才相识。
马秋风孑然一身,亦无亲朋,当了刑部应捕多年,得罪的人数不胜数,因为大盗陈祖义越狱之事,丢了应捕一职,连累上官司狱张凤,以及提牢主事曹亨含冤入狱。
没想到前些日子,这二人被放了出来,虽然也是丢了官职,但好歹保住了性命,马秋风便认为是陆良出力将二人救出,是以常常去石碑胡同等候陆良。
但是,这陆良还未等到,便结识了新安堂的余伯,经过两次酒宴之后,便也互相熟识。
“陆良还未回来,我刚刚去了石碑胡同刘家,买了些年货送了过去,眼瞅着要过年了,这孤儿寡母的,进出不便。”余伯回道。
马秋风深以为然,他之前去了两趟,但是因为不便,也没进院。
“最近,你可曾听说有什么新鲜事发生?”余伯又接着问道。
马秋风又倒上酒水,道:“哪有什么新鲜事,不过我听人说,这两天,皇上生病好了,然后说是因为那个陶真人祈福有功,又受了不少赏赐。”
余伯道:“我亦是听几个国子监的学生说,皇上封赏陶真人的儿子陶世同为太常丞,女婿吴浚,从孙陶良辅皆为太常博士,引起士林不满,正联合一些人,打算上书呢。”
马秋风冷笑一声道:“当今皇上好道,岂是他们这些国子监学生可以左右的,不过那个陶真人,我倒是听说风评很好,不曾做出半点仗势欺人之事。”
“说起来,我这边到有一件新鲜事,在士林间掀起了一些波澜。”余伯突然想起一件事。
马秋风疑惑道:“什么事情?”
余伯道:“你可知武定侯郭勋其人?”
马秋风恨道:“这个我自然是知晓的,这满北京城都是他郭家的店铺宅子,纵使仆从仗势欺人,作威作福,不知有多少户人家被他们搞得家破人亡,又不知有多少人戳着武定侯侯府大骂。”
“前段时日,市面上突然流传出一本书,书名是《英烈传》,写的乃是太祖开国时候的事,这本书老朽也曾翻看过,书里写到那与太祖争天下的陈友谅是死在郭勋的先祖郭英的箭下。”余伯道。
马秋风不解,便问道:“这有什么?”
余伯淡然一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郭英射死陈友谅,助太祖打下了这偌大的江山,你说当今皇上会怎么对待郭家?”
马秋风回味了一番,这才明白其中的意思,然后道:“原来如此。”
余伯道:“可不就是,所以前段时间皇上加封郭勋为翊国公,又加了太师衔,可都是因为这本书。”
马秋风愤恨道:“这个人嚣张跋扈,欺压百姓,真是老天不开眼。”
余伯历经沧桑,早已是看透事情,只是淡然一笑,道:“要说这件事还不算什么新鲜事,还有更新奇的事情呢。”
马秋风来了兴趣,放下碗筷,问道:“余伯您老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还有什么事,让您老都觉得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