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这算不算偷盗。”
师兄说:“不算吧,我毕竟还回去了。”
凡人为何会以马代步让我和师兄困惑不已,马这种生物不仅孱弱而且走的极慢。它时不时停下来歇歇,师兄拍一拍它,它走两步,师兄气急踢它一脚,它慢慢腾腾跑了起来。
我和师兄骑在马上,慢慢悠悠的前进,欣赏着人间景致。一望无际的麦田,十里幽幽桃林,天边初月夕阳。
遗憾的是,一直到日落西山,我们都没走出这个镇子。
到了夜晚,我和师兄躺在林中的一颗大树上数星星。我没有见过无望城以外的夜空,夜晚的微风拂面而来,让人昏昏欲睡。
林中想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师兄警觉地竖起耳朵,说:“不会是野兽吧,听说晚上的树林里会有野兽出没,万一伤了我们的马怎么办。”
月上中天,林间风声瑟瑟,月光透过树叶斑驳的洒在地面,利用这细微的光线,我看到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我掐住师兄的胳膊,说:“不会是鬼吧。”
师兄说:“就算是鬼又怎么样,你是神仙,还怕鬼吗。如果是鬼,正好把他捉到无望城去。”
这时,黑影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半晌不再动弹。我和师兄从树上下来,慢慢靠近了这个黑影,才发现原来是个身受重伤的人,腰上别着一把剑。
师兄说:“凡间有个传说,暴尸荒野的人会变成孤魂野鬼。”
仔细瞧他的长相,浓黑的眉眼,十分俊美。于是说:“你看他长得这么好看,死了怪可惜的。”
师兄问:“你知道什么叫好看?”
我觉得师兄对长相的辨别能力如此之差,是因为他这一生只认识了我一个女子,而且也从来不去研究男子。
师兄上下检查了他一番,说:“还有呼吸,只腰上有一处剑伤。”
我想到曾经救过我的白衣男子,倘若此刻我让此人暴尸荒野,便辜负了当初救我之人,我和师兄把他抬到马上,连夜送往墨染曾经提到过的医馆。我们的马很慢,师兄在后面一路拍打它的臀部,我一路小跑刚好能跟上。
把他带到医馆,大夫检查了一番,气急败坏的说:“本来伤的不重,这一路颠簸倒是差点要了他的命,现在失血过多,危在旦夕。你说你们怎么就不知道先给他止血,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我想,我既然救了他,便不能让他死,再怎么说也不能对不起累了一夜的马儿吧。我恳求到:“大夫可一定得救活这个人啊。”
男子迷迷糊糊发了三天高烧,第四天清醒过来,我和师兄这才放心。我问他怎么会身受重伤,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师兄并不执着于他的遭遇,我却觉得有些不悦。我救了他,也并不打算让他回报,可他连如何受伤也不愿意说,这于好奇心极重的我而言,几乎算得上是恩将仇报了。
我们同医馆大夫告别,大夫捋了捋胡须说:“二十铢。”
我这才理解师兄为什么说钱是最坏的东西,我和师兄向受伤的男子讨钱,他摆了摆手:“我也没有。”
师兄对大夫说:“我们没钱,不如把马抵给你,回头送钱来,成吗?”
大夫思忖片刻,无奈的说:“也罢。”
师兄将马牵来,大夫露出无法言喻的表情:“驴我不要。”
我和师兄没了法子,差点用法术变出钱来。最后,男子取下怀中玉佩,说:“这玉佩该值不少钱,抵给你如何。”
大夫接过玉佩,细看了半天,咬了咬,喜笑颜开的说:“好好好。”
男子说他叫初云,住在江国都城内,离此地不过百里。初云得知我和师兄是要云游四海,执意报答我们,便邀请我们同行。我暗暗觉得,是因他身受重伤,想寻求我和师兄一路上的保护。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师兄,师兄十分震惊,说:“你怎么会有这么黑暗的想法。”
我和师兄本就是云游四海,于是便答应与他同行。
有了初云同行,我和师兄对人间迅速的熟悉起来,虽然我们对初云毫无了解,却十分信任他。上路的第一件要解决的事便是盘缠,初云将腰中的剑当了三十铢。彼时我对钱的概念实在模糊,并不知此剑当了个大数目。
初云说,此地离江国只有两日的路程,我们却走了三日还未到,他解释说:“我说的是骑马的话,只要两日。”
师兄的意思是,丢掉小驴,再买两匹马,我们便能加快速度。但是我实在不忍心扔了这头驴,短短几日,我已经和它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师兄向来听我的,讨论的最后结果还是三人牵着一头驴子上路。所以经常是我们歇完脚,师兄会让我骑着驴子先走,他和初云一路小跑很快追上。
我们经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林,师兄和我照例息在树上,初云坐在树下点起火堆,说可以驱赶野兽。半夜,我模糊醒来,发现初云还未躺下,正在刻一根木头。初云的雕刻技术十分好,雕的小人栩栩如生,这让我十分佩服,我想到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一技之长,很是惭愧,便同初云学起雕刻。只是初云雕的人,全都没有五官。他说:“你拿起木头,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你最想雕的人。”
我想起了雪山山洞中模糊的侧颜,但终究是不知道他的长相,无法刻出五官。于是我第一个雕了师兄,我把雕好的小人送给师兄时,说:“谢谢师兄照顾我。”
师兄很高兴,不停的赞叹:“这猴子雕的不错,就是少个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