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那孩子,我瞧着还不错,沈夫人也有意向,要不就赶紧定下来吧?”
徐星隐被陈氏这跳脱的思维吓了一跳,“母亲,您说什么呢!”
陈氏垂着眸,失了血色的脸上哪还有半分原先的精气神。
她似参破红尘的僧人般,一双眼睛里不悲不喜,尽是让人看不到头的悲悯。
“你父亲外头那个私生子徐朝明,早几年中过举,但名次不高便一直在等吏部的空缺。这些日子你父亲四处为他奔走,托了许多关系才给他谋了个缺,官职不大但若他肯努力,想来也是有奔头的。”
“镇南将军府倒了,你父亲也没了顾忌,竟连以姨娘之势来压我的法子都想得出来。今日,朝戈请封世子的折子又被你父亲压了下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竟不顾祖宗定下的规矩,将折子拦了下来!他这是摆明了想要扶那个私生子上位的意思啊!”
“本也就是个世子之位,原本我也不是贪图这些的人,可是他想要拿了我儿子应得的东西去填补旁人,这我如何也是不会应的!这一步,我若退了,日后你们兄妹两在府里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你父亲素来就不喜你,如今刘姨娘之死又闹得沸沸扬扬,想必他心里定是藏着怨的。你是姑娘家,旁的地方有我护着,他也不好拿捏于你,能做手脚的唯有你的亲事。可如今我既要看顾你哥哥,又要兼顾此事,难免分身乏术。所以皎皎,此事耽误不得。”
陈氏说的这些话,徐星隐自然是理解的,可一想到婚事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怨,便撇撇嘴嗫嚅道。
“母亲,我觉得这事儿不急。”
“如何不急!”
陈氏语气很激动,噔地一下子坐直,一个气不顺猛地咳了一整子,吓得徐星隐连忙轻拍背部为她顺气,好一阵才平静下来。
不知是不是方才咳得太猛了,陈氏眼中竟是氤氲了层薄薄的雾气。
“母亲如何不想多留你一阵子呢!可我如今这身子,时好时坏的,总不得时时看顾你们兄妹。只要母亲还活着,便是豁出命去,我也不会叫你们兄妹受得半分委屈,可若我不在了呢……”
“呸呸呸!”
徐星隐哪里听得这话,当即打断了陈氏的话头,“母亲可别说这些不吉利的!”
“瞧瞧,你小小年纪倒是比我还要迷信几分。”
陈氏嗔怪地笑笑,随即又叹了口气认真道:“早些离开国公府,眼不见心不烦未尝不是好事。沈家那孩子若是个有用的,日后谁还会难为于你,只要你过得好,在哪里又有什么要紧呢?”
“母亲……”
“孩子,总要为你们将路铺好,为娘的才安心啊。”
“……”
看着陈氏眼中的泪花,徐星隐终究是没再开口拒绝,这是母亲对他们的关爱,也是对眼下时局的无可奈何。
也罢,总是要嫁人的不是吗……
金秋十月,是嫁娶的好日子。
徐宛凤便是于这日出阁的,因着陈氏身子不适,此事便由着大房的杨氏主导操办。
大房手头钱银足,办得倒也气派,只是太过财大气粗到底不符合他们这样的门第身份,所以又由着陈氏里里外外地调整了一番,这才叫徐老夫人满意。
这日大抵真的是个好日子,京城里婚娶之事办得极多,连带着主街上都是一溜烟儿的红。
除了徐宛凤外,最有排场的当属扬明雪的婚队,听闻光是银裸子就撒了足足百两,眼红了一帮子姑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