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话了?”
李晟廷摘下墨镜,看着旁边神游着的思思。
“诶?”
思思一愣,转头看着他,心想不是你自己睡觉了吗,怎么还问我?
“跟你商量个好玩儿的事儿吧。”
李晟廷忽然凑了过来,一脸神秘地看着她。
“什么?”
思思正疑惑着,李晟廷忽然压低了音量,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这……不好吧?”
思思犹豫着,李晟廷说的虽然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却也终究不算什么好事儿。再说了,这事儿万一追究起来,还得自己承担责任,说不准这饭碗就砸了,对李晟廷的影响也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不就是个玩笑么?”
李晟廷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思思忽然想起了曾经在电影中看到过,校园暴力的施暴者,面对警方和记者的时候,也是这样一脸正经地解释:“我不过是开个玩笑。”
“我只是觉得,他也没太招惹你……不如,算了?”
思思小心翼翼地考虑着自己的说词,尽量不让李晟廷觉得自己正在心里鄙视他。
“我给你讲个故事啊。”
李晟廷笑了笑,头靠在躺椅上,声音忽然变得遥远了起来。
“其实几年之前,我还在上学,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出名,至少是这么出名。那时候我靠着民族舞,刚考进s大,家里特别开心。
我家是南京的一个小地方,你也知道。我父母对我抱了很大的希望,因为学艺术真的很昂贵,报考培训学校、找老师上小课什么的,都不是小数目。虽然比不上那些演员们天生的好脸,可我也算长得不错的,所以在学校里一直有很多追求者。
我也不是看不上她们,也不是清高,就是身上背着家里的期望,总觉得谈了恋爱就会耽误学业,耽误挣钱,不能好好地报答父母。后来,由于我拒绝的人太多,学校里的传言也就多了。有的呢,说我铁石心肠不近人情,对待女孩子一点温柔也没有;有的呢,说我肯定是心里有人或是名草有主了,所以不给机会。
这都算是好话了,难听的我也听了不少。有的呢,说我肯定是同性恋又不敢出柜,所以只好拒绝了所有的女孩不谈恋爱。当然了,也有传我被包养了,所以肯定不能和别的女孩子走得太近。
我那时候很恐慌,也很茫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样做会有人攻击我,我自认为每一次拒绝都尽量温柔婉转,不给别人造成太大伤害。她们对我的喜欢也很肤浅,我拒绝了她们,她们便转身去找了别人,也不会在我身上吊死。
可是传言越来越多,很多朋友开始疏远我,吃饭的时候都不会叫我一起,去上课的时候也不会坐在我旁边,我好像真的变成了学校里的异类。我也努力不去在乎,专心练舞练专业,周末就去兼职,想要多补贴家里一点。
后来有一天,我兼职结束的时候,正好下了雨。天色有点晚了,走去公交站很远,我又没有伞。拿手机一看,打车回学校要四十块,我咬了咬牙,还是没舍得打车。
我把书包举在头顶,一路小跑着去公交站,路上还有人看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你知道么,其实下雨的时候跑得快,淋湿地更快呢。
忽然有一瞬间,我看到面前有一家花店,橱窗前是满屏的白玫瑰。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就跑不动了,书包也举不动了,就那样站在那里淋着雨,看着那些盛开的玫瑰。
店长在里面插花,看见我,隔着橱窗的玻璃朝我微笑。我那时候感觉很丢人,偷偷地看却被人发现了。可是那个店长朝我招了招手,我就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我也很茫然,因为这里面的东西我都买不起。即使我买得起,我也不会花几天的生活费,去买一束同样是几天就会凋零的鲜花。我站在白玫瑰旁边,搓着手,头发上的水滴顺着我的脸滴到了地上,我特别紧张地看着,害怕店长会责怪我弄脏了他的地板。
店长看了我一会儿,才问我,是喜欢白玫瑰吗?
我想说我不知道,可是,我却点了点头,说喜欢。
店长笑了笑,问我,是想买给女朋友吗?
我摇了摇头,却怎么也说不出,我是想买给自己的。
店长愣了一下,看着我,眼中流露出一丝惋惜来。
生得这么好,可惜是个哑巴。
当时,我想着,装哑巴也好,这样我就不用说我买不起了。
店长抽了一支白玫瑰出来,举在了我面前。
拿着吧,这只花应该是属于你的。
我想问,为什么这花是属于我的。可我还在装哑巴,我不能问。
店长仍是举着那支花,笑着对我说,白玫瑰的花语是,我足以与你相配。你要知道,你也许比别人少什么,但是也比别人多一些东西。将来不论你爱上谁,你都要记得你是与她相配的。
我愣了一下,接过了那支花,还没来得及想这话里的含义,就脱口而出:可外面在下雨,拿出去也会被打烂的。
没关系,你就在这里等雨停就好了呀!
店长笑了起来,语气也变得轻松了:太好了,原来不是个哑巴,那你就有机会对你爱的女孩子表白了。
我不记得那天我是什么时候离开那家店的了,好像没多久雨就停了,可我似乎是不想走似的,一直待到很晚。”
讲到这里,李晟廷忽然叹了一口气,目光也变得伤感了起来。
思思正听得入神,突然的停止让她愣了愣神,毫不犹豫地看着李晟廷追问着:“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李晟廷笑了笑,只是这笑容里少了一丝温柔,多了一丝凄凉,“我以为结束的时候,原来才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