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前十几年的人生中,还从来没有做过这样危险的动作。
从书桌前一直走到门边,即使颜元用跑的,用他这双小腿小脚也整整跑了十分钟,到了门边,他累的呼哧呼哧一个劲的喘气,正打算再故技重施找空隙钻出去,就发现墙根就有一个用来走线的小洞。
他心中一松,立刻就要低头钻进去,手都扶在墙边了,脚却迟迟迈不出去。
真的要走吗?
好心人对他这么好,要走了,他却连声道别都不留下吗?
可是,可是他真的好想变回正常人,好想可以回家,继续上学。
颜元回头看着那个大大的办公桌,昨天就是在那上面,他和好心人一左一右,他还剥桔子给他吃。
就在颜元犹豫的档口,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接着,有人一边敲门一边问,“顾总,您在里面吗?我来打扫卫生了。”
“顾总?”
颜元抱着墙,悄悄探出小脑袋,看到一个巨大的保洁阿姨正推着小车站在门边敲门,而就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小车底部随着阿姨的动作动来动去。
正好是可以容纳下他的大小。
一咬牙,他跳了过去,趁着保洁阿姨没注意,钻进了小车底部。
这辆清洁车也不知道用了多久了,颜元待着的地方因为隐蔽估计也没有被清洗过,他一进去就被那股子说不上来的臭味熏得忍不住捂鼻子,皱着脸转来转去想要重新找个位置藏,这辆车却突然推动起来。
是阿姨敲门没得到回应,要推着车下楼了。
等到车走动起来,穿堂风吹过来,身上只穿着小裙子改装的大裤衩的颜元被冻得浑身打颤,忍不住蹲下身子抱紧自己取暖。
直到进了电梯,风被挡在外面,他才缓过了气。
可紧接着,保洁阿姨开始一层楼一层楼的打扫,而每次清洁车都会停在走廊上,迎接着穿堂风的扫荡。
颜元快要被冻傻了,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根大冰棍,还是那种老北京冰棍,都不带颜色的。
就在他脑子都被冻僵的时候,突然闻到了一股呛人的烟味,接着就是保洁阿姨的声音,“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把这里打扫了再来。”
颜元小小声的打了个喷嚏,觉得头有些昏沉沉的。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温润响起,“好,谢谢阿姨,我们这就出去了。”
是表哥!!
他激动起来的,抬起小脸蹬蹬蹬的往外跑,探出头去往上看,恰好看到一行人向着这边走过来,颜元被冻僵的脑袋顾不得多想,连忙往下跳,恰好掉落在了表哥的鞋上,生怕被别人发现,他手忙脚乱的往上爬着躲在了裤脚下。
感受到温暖后,颜元差点没哭出来,他哆哆嗦嗦着身子,死死死死攥住了鞋带。
上方传来别人问表哥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回办公室的声音,表哥温声拒绝了,说是到外面去再抽一根烟。
颜元松了口气,如果表哥一个人的话,他就可以出来了。
周晖鸣没注意到自己鞋上的有个小小人在,他下楼之后四下看了看,见没人,这才拿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
那头传来吊儿郎当的声音,“哟,贵人事忙啊,打了个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他压低了声音,“我在上班怎么接你电话,我时间不多,你快说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颜元正在努力的要从鞋上滑下来,突然听着上方表哥的声音暴躁起来,从未听过的阴沉吓了他一跳。
“你他|妈还跟我要钱?!我上哪里去给你拿钱!”
什么钱?谁跟表哥要钱?
颜元迟钝的大脑有些懵,滑下去的动作也顿住了,刚刚反应过来表哥方才说的话,就又听到了一句。
“我让你把颜元打断腿,你直接把他弄失踪,还有脸跟我要钱?现在警察天天来我们家上门问,他们班主任还在查颜元假精神病的事,你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知不知道!”
察觉到了自己过于激动声音高了些,周晖鸣收敛了一些神色,仔细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才继续道,“你别再找我要钱了,颜元还没确认死讯,他家的房子我都没拿到,上哪里给你找钱去,你要是真的想要钱,就把他给我找出来,否则大不了一拍两散!”
他愤愤挂了电话,搓了搓出来一会就冻僵的手,向着里面走去。
他没注意的是,一个小小的身影随着他的走动滑落下来,闷声不吭的钻到了角落。
无人的走廊上,传出了细到几乎听不见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