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还在看着这里,像是笃定他会那样做,得逞之时,伺机而笑。
哗啦——
九月深秋唰地拉实窗帘。
……
家入硝子打来电话叫她过去一趟,说是有点发现。
两天的时间,家入硝子勉强从浩瀚的资料库里找到关于“被诅咒的记忆”的只言片语。
“有的是被诅咒的记忆,也有的是一些咒物的遗留作用,具体的我都整理出来了,解决的办法我现在也不太确定,只能让悟带你去一个个试试看。”家入硝子打了个哈欠,“对了,悟呢?他今天怎么没缠着你?”
“啊,来之前有看见他在外面玩泥巴。”九月深秋说。
“噗,玩泥巴?”家入硝子想象了一下五条悟玩泥巴,“他还是小孩子吗?现在的小孩子都不玩泥巴了。”
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几句,家入硝子准备回去补个眠,九月深秋拿起整理好的资料,忽然想起什么。
“硝子。”
“嗯?怎么了?”
“我们……”她停顿了一下,用资料微微挡住下颌,若无其事地笑起来,“我们,是怎么样成为好朋友的?”
家入硝子拉开门,仰头想了会儿:“因为那部电视剧,女主角失明又失忆那部,还记得吗?”
九月深秋摇摇头,她印象里,没有看过这种类型的电视剧。
“也对,你二年级的时候,那部电视剧才刚出来。”家入硝子一边走,一边拿着手机点开搜索栏,“喏,是这个,因为剧情太狗血——不过十年前的大家都喜欢这种口味的电视剧。有一次悟看见了,说我的品味简直和你一模一样,都喜欢追这种奇奇怪怪的电视剧。你知道的嘛,追电视剧,当然要有人陪着一起看才有意思,所以我闲着没事就去找你一起看电视剧,时间长了,我们就成好朋友了。”
原来如此。九月深秋认真记下那部电视剧的名字。
家入硝子卷着头发嘟囔:“说起来,当时悟要是不说那句话,我也不会天天去找你玩,那个家伙,偶尔也是还不错的。”
九月深秋的目光还定格在手机屏幕上,闻言微怔,脑子里忽地闪过昨天,五条悟对她说的那句“还有人比我更了解高专的五条悟吗”。
她解决不掉的咒灵总是被他一气呵成地揉成一团踩在脚下,游戏里欺负过她的人莫名其妙的销号,她被蛇吓得到处蹦跶时也是他一边笑一边提起蛇尾巴远远扔开。
以及,昨晚的梦里,他睁开眼睛之前,突然掉到地上的蛋糕和装了满口袋的糖。
家入硝子一回头,发现刚才还跟在身边的九月深秋停在原地不动了,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像是突然之间想通了什么,可短期内偏偏无法置信。
家入硝子叫了她一声:“深秋?”
九月深秋回过神,眼前的画面有些模糊,眨眨眼,家入硝子的脸逐渐和高专短发硝子的脸重合。
“硝子。”她沉默后,笑着张开手,“我可以拥抱你一下吗?”
她有种直觉,再过不久,那个九月深秋就要回来了。
……
……
雨还是没有要停歇的迹象。
“这场雨不知道要下多久。”
“冬天的雨,会下很长时间。”
“冬天的雨吗。”
“即使雨停,短期内,也只会是阴天。”
夜蛾正道放下正在缝制的咒骸,搬了个凳子坐在正在滴水的廊檐下:“九月今天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想说?”
“……嗯。”
九月深秋盯着他手里刚缝好的兔子:“夜蛾老师……夜蛾校长,可以教我怎么缝玩偶吗?就像我房间里那只白色的大猫猫,那个是五条前辈吗?”
“是他。”夜蛾正道把兔子递给她,说,“为什么突然想要学习缝制玩偶?”
九月深秋没说话,手指缠绕着长耳兔的耳朵,垂下眼皮注视着木质台阶下汇聚成一团的小水池。
“因为,总觉得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她慢吞吞地说,“我就会忘记,我曾经来过这个地方。”
……
接下来一整个下午,九月深秋都待在夜蛾正道这里学习缝制咒骸,五条悟想方设法骚扰过许多次,每次都被夜蛾正道用咒骸打出去。
虽然不是不能硬闯,不过硬闯的话,深秋也不一定愿意跟他出去玩儿吧。
五条悟百无聊赖地拖着长椅,两腿一搭,索性躺在滴答滴答落雨的廊檐下,一边懒洋洋开口数雨滴落下的数字,一边侧耳倾听屋里的反应。
数到九千八百七十二时,屋里终于有人忍无可忍地推门而出。
“五条前辈,请您闭上嘴安静地躺着睡觉好吗?”九月深秋背着手,恼火地控诉。
“终于肯出来了。”门开的瞬间,他已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我超级走心地准备了一份礼物,专门为你准备的哦,迫不及待想让你看一看呢。”
九月深秋默了两秒钟,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蜷缩,她思索着说:“下次吧,今天我有其他事要做。”
“改天不行么?”
“不行。”她坚定地答,“必须要在今天之前做完。”
她的口吻难得一见的不容置喙,五条悟只好重新躺下,两条大长腿交叠着置于躺椅上,顺手从旁边摸到一条黑色眼罩戴上,妥协的语气。
“好吧好吧,似乎除了一个人寂寞地等待,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呢。”
“悟,假装委屈也没有用。”夜蛾正道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毫不留情揭穿他的伪装,“另外,九月要做的事情,和你有关,再耐心等待一会儿吧。”
“哦?”五条悟唰一下扯下眼罩,蓝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原来是为了我?好好,等一会儿当然没问题,即使等到明天早上我也完全没问题。”
他的嘴大概是开过光的,这一等,竟然真的等到第二天,天色将明。
九月深秋拉开门,困得头脑发晕,手指缩在袖子里,两手空空,并没有准备任何礼物。
她看见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好困。”
原意是希望他老实些,不要再搞什么幺蛾子耽误她回去睡觉。
这句话刚出口,他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一手挽着膝弯,一手揽住她肩侧,低头在她颈窝里埋了会儿,稍感满足地叹了口气。
“等待的时间,真是漫长啊。”
漫长到,仅仅只是一个晚上,他就难以忍受地、几次三番地,企图起身踹开门把人带走。
可她却已经在不知名的地方,等了他十年。
10年,3650个漫长的黑夜。
他还欠她3649个黑夜,他一定会慢慢还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