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我大宋立国之初,太祖便立下成制,不得轻杀臣下。而后自太宗始历真宗、仁宗、英宗、神宗、哲宗皇帝,乃至如今的上皇,都一直遵循祖制,未尝轻违……”
“神宗皇帝元丰二年,苏轼调任湖州,乃坐《湖州谢上表》进呈神宗皇帝,表中多怨望谤上之意。国子博士李益之、御史中丞李定上奏,欲以大不敬之罪而处极刑。王文公(王安石)以“圣朝不宜诛名士”奏之,慈圣光献皇后(宋仁宗第二任皇后曹氏)亦以太祖盟誓勉之,神宗皇帝乃以贬谪处置……”
“仁宗皇帝庆历三年,高邮知军晁仲约……”
费如晦原本萎靡不振,此时精神倒矍铄了起来。在赵桓及群臣面前,列举大宋历朝臣下获罪而不杀之例,如数家珍。
“官家,不杀臣下,此乃我大宋成制,祖宗家法,不可轻违啊……”
说到最后,费如晦竟然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这时李邦彦也从沉思中醒过神来,略带赞许的看了费如晦一眼。如此局面,费如晦这种无党无派的老实人出来搅局,最是适合不过。他心里拿定主意,不管今日局势如何发展,自己都要置身世外,以图看清赵桓真正的用意。
官家杀人不可怕,金人入城也不可怕,失去判断力及对局面的掌控力,对李邦彦来说才是最可怕的。
“官家,费大人句句是实……”
“祖宗家法不可违……”
“汪大人不可杀啊……”
满殿的官员异口同声,纷纷附议,宰相白时中也在其列。
这件事关乎他们共同的利益,是以态度出奇的一致。
“祖宗家法?”
群臣的话音还未落,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太祖太宗的江山都快保不住了,你们居然还口口声声,在这里跟朕谈什么祖宗家法?”
“如今城外十几万金军围城,你们当中有谁如果真的有本事,去跟完颜宗望谈谈祖宗家法,看看能不能让他们撤兵解围?若真能如此,再回来跟朕谈……”
赵桓目光如电,猛地向费如晦一指,“费大人,要不你去试试?”
费如晦早就体力不支,又说了一大番话,更是雪上加霜,刚才完全凭着心中的一丝意念才勉力撑住。此时被赵桓一吓,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其实赵桓也不想为难这个老实人,只不过他争着出头,自己若是连他都镇不住,更别谈其他的奸猾之辈了。
“费如晦,你进退失据,在君前失礼,按律当治罪。朕念你年老颟顸,今日法外施恩,便不深究了,你致仕吧……”
赵桓将手一挥。
“刘光世!”
听见赵桓再次呼喊自己,刘光世心下一颤。
“官家这是要逼我做孤臣啊……”
此时他的处境最为尴尬,刚才打了汪伯彦,已经让他成为天下读书人的死对头。此时赵桓让他杀了王时雍,更是将他推到悬崖边。
“官家不可啊……”
见赵桓执意要杀王时雍,白时中领着众臣,犹自苦苦劝谏。
此事关于他们的核心利益,不可能因为罢了一个鸿胪寺正卿,便轻易放弃。
赵桓大怒,他本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此时已经快到了极限。
“白时中!你想领着群臣谋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