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想了想,谢家的度假别墅在第六区,这附近还真有一家他当年常去的小餐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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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餐馆开在大道旁的一个小巷子里,悬浮车开不进去,只能停在旁边,两个人走进去。,
餐馆的门面不大,却有很大的落地窗,旁边的招牌上写的是海族的通用语,翻译过来是“潮汐”的意思。,
顾谨亦一边推门一边跟谢淮舟说:“我上次来还是毕业的时候了,不知道老板还在不在?”,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了坐在店内的老板,还是跟从前一样的灰色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揪,年纪不算小了,打扮却很年轻,总是笑眯眯的。,
一切都跟他离开罗塞尔星的时候一模一样。,
顾谨亦笑起来,跟他打招呼:“托德老板,还记得我吗?”,
他走到了店内,比几年前更为立体清俊的五官暴露在了灯光下。,
今天店内的人不多,老板正忙里偷闲,看了他一会儿就想起来了,笑着过来跟他拍掌:“嗨呀,怎么不记得,是顾小先生啊,几年不见还是这么好看!”,
因为顾谨亦当年都是跟楚觅云一起过来的,老板又往他身后看了看,问道:“楚小姐呢?她从前可是喝了我不少好酒。听说你俩结婚了,没喝上喜酒真是可惜噢。”,
他问得喜气洋洋的。,
顾谨亦脸上的笑却落寞了下去。,
回到罗塞尔星只有一点不好,就是这里与他有关的每一个人都记得楚觅云。,
“她去世了,”顾谨亦低声道,他看见老板脸色骤变,内心却很平静,还反过来宽慰对方,“是意外走的,已经有一阵子了。”,
老板讷讷的,不知道说什么,先是低声叹了一句“可惜”,又说了一句“抱歉。”,
顾谨亦摇摇头,不愿意多谈:“都过去了。”,
他重新挂上了笑容,“老板,麻烦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招牌套餐,但是去掉烤肝。”,
他记得谢淮舟不爱吃。,
老板忙不迭说好,匆匆又奔向了后厨。,
顾谨亦跟谢淮舟在窗边坐下,他们这个窗不是靠近巷子的那一扇,所以外面就是波光粼粼的河流,能看见漂亮的小船停在河边。,
谢淮舟喝了口柠檬水,问他:“这是你以前经常和楚觅云来的地方吗?”,
顾谨亦望着窗外,粼粼的水光倒映在他的眼睛里,像泪水又像是星星。,
“嗯,除了她,我也跟其他同学来过,不过最经常还是我们俩,”他对着谢淮舟笑了笑,“其实我以前不是乖学生,逃课翻墙都会,晚上有时候会溜到这儿喝酒,所以和老板很熟。”,
谢淮舟并不惊讶,因为他压根没信过顾谨亦当初是个乖学生。,
他只是问:“那你今天要喝酒吗?”,
顾谨亦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要一点,好久没喝了。”,
餐品很快端上来,谢淮舟尝了尝,确实还不错,很有罗塞尔星的烹饪风格,还加了老板的秘制香料,别有风味。,
顾谨亦给他也倒了酒,两个人碰了个杯。,
酒是老板珍藏的佳酿,口感很醇,后劲也足。,
顾谨亦的脸颊不知不觉就红了起来,谢淮舟反而神色如常。,
谢淮舟安静地听着顾谨亦说起当年发生在这家小餐馆的事情。,
门口的盆栽曾被顾谨亦揪掉过花苞,每个春天老板都会推出特色甜点,冬天的时候经常闭店不开,顾客抗议也没用,老板就是要休假。,
顾谨亦吃吃地笑起来,指着窗外的河说道:“我们指挥系有次聚会就安排在这里,有个男生喝醉了就开始脱衣服,直接从窗口栽进了外面的河里。后来照片惨在整个系内流传,连教授都知道了。”,
顾谨亦看了看窗,肯定道:“就是这一扇。”,
谢淮舟微妙地看了窗外一眼。,
他年少时候也挺叛逆,但好像没做过这么有失仪态的事情——最出格的也就是他一年级时候把三年级的按住狂揍。,
“后来呢?”他问。,
“后来翻墙回校,全被保安抓住了,一起写检讨。”,
顾谨亦想起从前,也低声笑了出来。,
“我当年怎么这么不靠谱,”他有点醉了,眼睛雾蒙蒙的,“有时候我都会觉得,那不是我。”,
那像是另一个顾谨亦。,
过着他偷来的一段人生。,
……,
因为顾谨亦喝了不少酒,两个人一直到快打烊才离开餐馆。,
顾谨亦执意要请客,谢淮舟也不跟他抢,就安静待在旁边。,
老板结账的时候顺口问道:“这位先生是你朋友吗?下次也常来哦,我给你们打折。”,
气氛陡然有些尴尬。,
因为谢淮舟并不是什么朋友,他是顾谨亦名义上的伴侣。,
而偏偏老板又是知道顾谨亦跟楚觅云结过婚的。,
谢淮舟当然知道,像这样的问题,顾谨亦没有必要回答,搪塞过去就好。,
但他心里还是有种闷闷的拥堵。,
所有人都知道楚觅云跟顾谨亦是一对。,
而他却是见不得光的后来者。,
顾谨亦跟楚觅云结婚是自愿的,跟他结婚却是被迫的。,
他把脸转了过去,不想听见顾谨亦掩饰的声音。,
这多少有点自欺欺人,也有点可笑。,
但过了几秒,他却听见顾谨亦轻声说:“不是朋友……他是我,伴侣。”,
屋子里没有别的客人了,所以这一句话轻飘飘落在空气里,听得格外清楚。,
谢淮舟又转过了头。,
他看见顾谨亦喝多了酒,脸颊红红的,却还是认真跟老板说。,
“托德老板,我又结婚了。”,
老板一愣,他看看顾谨亦,又看看谢淮舟。,
他没说什么,只是有点错愕。,
过了一会儿,他从柜台后拿出一小盒自制点心,递给了谢淮舟。,
“上一次没能赶上喜酒,这一次却是赶上了,这盒点心就当是礼物,”托德老板对顾谨亦笑笑,“顾先生,祝你幸福。”,
顾谨亦愣了愣,他现在脑子已经有点迟钝了,却还是莫名觉得鼻酸。,
“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