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表情愈加凝重,我又急又忧,不禁插嘴道:“难道母后常用的梳子被人抹了什么药?”
秋夫人似有些无奈地对我笑了笑,继续说:“公主聪慧,正是如此。妾身跟王后商议事毕,王后便道头疼,着人散了发髻梳头按摩。妾身看王后不适,放心不下,就留下来一同侍候。也是端淑女史多了一句嘴,说这梳子有异香能安神,我便想瞧瞧,不想竟发现这梳子是被几样狠毒的药材涂抹处理过的。别的不说,全是让孕妇滑胎的脏东西。我还未来得及跟王后禀明,王后就腹痛大作……素日王后最爱篦头,倘若日日用这梳子,慢慢地药通过头皮渗到身体里,这后果不堪设想呀,也不知何人如此歹毒心肠!”
我听罢,怔在那里,脑袋一片空白。仿佛过了好久,听到父王说道:“等王后生产后,彻查到底。”
秋夫人略沉吟片刻,忽然跪了下去,“主君,请容妾身斗胆直言。”
父王连忙起身,就要扶起秋夫人,孰料秋夫人竟磕起头来,“主君,王后于妾身有恩,那年妾身怀仁儿的时候,进补过多,还是王后发现情况有异,几次三番提醒我,并找医官调理,后来才避免胎儿过大,生产之时,王后怕妾身遭人暗算,亲自来长宁殿坐镇,直到妾身顺利生下仁儿。”
父王似有些躁虑,也不再扶秋夫人起来,转身坐下说道:“玥玟,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后照顾你也不过是尽她的本分,并且,你似乎是说有人要害你?”
秋夫人抬起头来,已是泪光点点,她极少在人前哭泣,多是从容优雅之态,如此倒让人心生怜爱之情。
“主君,妾身知道,主君素日最不喜听这后宫污秽之事,妾身产下仁儿后,王后也是劝诫妾身不要妄言,孩子平安生下就好,前事就不要再提,以免引得内宫不宁,朝野动荡。”
父王按了按太阳穴,长吁一口气,道:“你起来说吧。”
秋夫人缓缓站了起来,似乎有些不支,身子晃悠了一下,父王叹道:“你坐下吧。”
秋夫人并未坐下,仍旧站在那里说道:“此番有人处心积虑暗算王后,主要还是因为王后怀孕的缘故,敢问主君,倘若王后生下世子,这后宫谁最忌惮?只是主君若要彻查,真的能做到惩处主谋吗?”
父王听罢,重重地拍了桌子,怒斥道:“秋玥玟,寡人实在是太纵容你了,本来以为你是一个识大体不搬弄是非的女子,你这言下之意,倒是直指连夫人了?”
秋夫人并不否认,直道:“主君,妾身只育有一子,尚且年幼无知。妾身只求他平安顺遂,再无他念。王后于我母子大恩,实无以为报,只能守好本分,尽心尽力侍候在侧。然此刻王后中毒早产,妾身机缘巧合发现这其中阴谋,实在不能无视良心装聋作哑。更何况王后此胎关乎社禝,为了大义,妾身也要直言,哪怕主君责罚!”说着,秋夫人又跪拜在地,长叩不起。
我见父王脸上阴晴不定,不由得害怕起来,母后在内殿情况未卜,这边秋夫人又惹得父王震怒,一时间不知所措,鼻头一酸,眼泪止不住落了下来。谁知不经意间,竟然摸到连夫人给我的铜镜,便也顾不得许多,连忙道:“父王,女儿这里有样东西。”说着我掏出铜镜呈了上去,却见父王脸色骤变,“你从哪里得来这个?”
我战战兢兢,却尽力稳住心神,答道:“一个时辰前,我去看望静柔姐姐时,连夫人给我的,她还说……”我顿了顿,正在犹豫该不该继续说的时候,端淑女史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扑倒在地,声音哆嗦而慌乱:“禀报主君,王后难产,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