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月这会儿也感觉到了明显的束缚。
如果不是直播,如果没这么多人看着,现在就能好好问问,好好说说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沟通的呢,就是生气也要有个理由嘛。
是的,生气。
如果到现在宋时月还没看出于念冰在生气,而且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是在生自己的气,那她大概就真是个盲人了。
只是生气时的选择,却是要承担后果的。
宋时月现在很担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宋时月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在说出那句“那我也跟节目组”后,捉着的那只绷得紧紧的手腕,似乎松了些许。
很快,宋时月觉得,什么放松,真的只是自己的错觉。
因为,于念冰又开口了。
“那我选走路去营地。”于念冰的声音依旧平平,只是这平平之下的情绪是何,也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在场人自是又一惊。
哦,之前谁说过一句来着,脑子没坏都不会选走着去……
羊队这回反应的速度要快很多,几乎在于念冰的声音刚落,就及时接上了话:“怎么回事,过家家吗?一会这个一会那个的,现在是不是确定,确定就不要改了啊,我叫赵大过来带你。”
宋时月现在脑子的问号已经快堆不下了。
当然,问号都快溢出来的,并不只是宋时月一个。
星网上的观众亦是迷糊得很。
“于念冰今天怎么了?正常人都选滑索啊,为什么她会选另外两个?”
“跟节目组还可以理解,大不了晚上睡得简陋点,步行一整夜是怎么回事,于念冰可没有宋时月的体力吧?”
“就是我宋姐估计也不敢说能走到后半夜,第二天接着爬山吧。”
“既然有三个选择,那就是让人选的啊,于念冰为什么不能选另外两个?自己的路自己决定,很好啊。”
“作为一个陈年老冰桶,请允许我猜测一句,小冰块是不是生气了?”
“虽然不是小冰桶,但是我也想说,我也觉得于念冰是在生气。”
“觉得生气+1,可是我回头去看了一眼回放,完全找不到生气的点在哪……”
“找不到+10000,不过我觉得……于念冰在生宋时月的气。”
“生气了吗?我觉得只是选择不同而已,为什么说生气了?”
“这题我会答,作为一个专业cp党,当其中一人大声说出‘我不要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八成就是生气了。”
“对对对,这叫什么,哦,就是吃糖吃着吃着,糖突然变酸了的感觉。”
“我也觉得,一下子酸了,但是……为啥子?”
“咳咳,我来说两句啊。我觉得呢,问题应该在她们单独说话的时候,于念冰说‘我们跟着节目组坐吊车下去吧’,宋时月开口接了个反问的‘我们’,那么后来于念冰问了一句宋时月是不是想一个人,你们连起来看看——来自一个扶眼镜的小月饼”
“???”
“!!!”
“所以……我们家小冰块,这么脆软的吗?”
“作为一个恋爱中的女人,我大概能理解了。可是……难道……她们真的在恋爱中吗?”
“这是我第一次可能近距离地吃到了真糖,但是我怎么这么慌……”
“仔细想想,前面的扶眼镜说得挺有道理,应该就是那时候生气了!”
“这么细微的改变,都能看出来吗?佩服佩服!前面的扶眼镜是星际语言专家还是心理学家!接受我的膜拜!”
“今天的糖真的又酸又甜,但是突然好心疼,难道因为我是一个从小冰桶转化而成的小月饼吗?遗留的记忆让我好心疼这么敏感的小冰块啊!”
“前面的扶眼镜好棒!我开始能跟上现在的实时剧情了!”
“谢谢大家的厚爱,其实我不是语言学家,也不是心理学家,我只是一个码字的,写口是心非小傲娇的那种,希望我们还能做朋友,哈哈哈!——来自一个脸红着扶眼镜的小月饼”
“???”
“……”
可惜人才都在星网上,没有星网客户端的宋时月,只能靠本能走下去。
虽然不知道于念冰是怎么了,但是宋时月怎么也不可能让于念冰一个人跟着赵大在林子里走一整夜。
瞅瞅羊队那迫不及待,幸灾乐祸到快掩不住的样子,这条路肯定是最难走最辛苦最折磨人的。
宋时月想劝。
然而于念冰面上那一派看穿尘世一样的淡然,让她劝不出口。
宋时月突然有点儿能明白星网上对于念冰的传闻是什么意思了。
这个样子,就算不言不语眼神都不多给一个,也已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啊。
于念冰乱出牌在前,羊队话赶话在后,宋时月来不及为自己突然得到了与普罗大众同样的待遇而感叹,就不得不再次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那我也选走路过去。”宋时月的话,笃定又无奈,还带着了点儿纵容。
“宋老师不用我选什么,你就选什么。我们虽然是一组的,但是这个环节应该不需要组队进行。”于念冰的面上,漾出淡淡的笑,又转头看向羊队问道,“羊队我说的对吗?”
讲真,于念冰不笑的时候,是一种冷淡的带着点禁欲的美。等到她笑起来的时候,就算只是很淡的笑,也让人有一种破冰消寒,春意带暖的惊艳。
羊队从没得过这样的好脸,就是上次于念冰骗刚吃完虫子的他去旁边说话时,也没得着过于念冰这般好言好语好颜色的对待。
当然,羊队也不会知道,这只是演技而已。
“对,对。”羊队情不自禁地连答了两声,竟是一时生出了些怜惜,又开口道,“不过,走过去真的很辛苦,走得快也要到后半夜才能到营地,你不如再考虑考虑。”
羊队此言一出,瞬时众人瞩目。
不过大家最多腹诽几句羊队怎么突然改了脾性,却是想不到这只不过是因为于念冰稍缓了面色,便让羊队消了看好戏的心,反生出了怜惜。
于念冰却并不在意羊队的相劝,只看向宋时月,又笑:“你看,不用组队的。”
笑什么笑呢,明明没什么好笑的,也并不想笑的样子。
于念冰这般反常得厉害,宋时月又哪里放心让她跟着根本不熟悉,看着也并不十分专业负责的赵大走上一晚的夜路。更何况,宋时月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于念冰离开自己的视线。
“不管组队不组队,我一开始不就说了么,这里毕竟是荒野,你得离我近点,最好在我能看得见你的地方。那你不离我近点,我也就只能离你近点了。”宋时月压低着声音说着,脸上的笑却是真心得很。
于念冰将目光,从被握着的手腕向上看去,只见宋时月笑着的样子,颇有些长辈看淘气小孩的无奈和纵容。
谁是小孩,谁要纵容!于念冰有些恼,更多的却是羞。
只是这心情一上来,之前梗在心间那个“我们”,倒是一时散了不少。
也实在是因为……宋时月的这话,说的真的是,有些太软乎了……
当初宋时月说让于念冰跟着她,离她近点才安全这种话,是在刚打死一条有毒的眼镜王蛇,于念冰受到了大惊吓时说的。这话放在当时的语境,听着倒是挺正常的安抚。
只是……现在这般说来……
就有些莫名的……
更何况,宋时月还自说自话地在后面加了一段山不就我,我来就山的意思。
于念冰生了这么久的气,多少也能想到宋时月之前对“我们”的疑问,也许并不全然是自己想的,想与自己分开的意思。而自己一直以两人作为设想的想法,只是自己的想法,纵然宋时月不认可,自己也不该那么气恼……
其实刚才宋时月说要跟着一起去节目组的吊车时,于念冰就已经没那么生气了。
现在又说要跟着一起走路,还说了这样的话……
宋时月只觉着手中环住的那截手腕,总算不是紧绷绷硬邦邦的了。
这算是,没事了吗?
宋时月如此想着,旁边的于念冰一出声,这颗刚松下来些的心,却是一下子又吊了起来。
“我选滑索,宋老师你也是吧。”于念冰笑道。
所以刚才都是怎么回事?
宋时月有些哭笑不得,却是赶紧地点了头,就怕于念冰再改主意。
于念冰当然不会再改。
她之前是生气宋时月心里没有“我们”,那你想分开那就分开咯,谁还不能自己走呢?
现在么……
宋时月都这般说了许多,于念冰又不是受虐狂,怎么会继续选让两人难过的路线。
至于宋时月是否是真心满意滑索路线,于念冰表示,哼,不生气也就算了,谁还继续惦记她似的。
可怜了宋时月全然不知,自己在这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在于念冰的心里,已经是几千里的来回,差点就被丢到天边,再难回来。
许是刚才于念冰虚假的态度让羊队惊艳非常,于念冰的选择改了又改,羊队居然也没再生气说什么酸话。
这个看脸的世界,总是这么真实。
庄嘉川几人,也是为于念冰和宋时月的选择捏了一把汗,还好,最后大家又在一起了。
倒是宁初阳,许是之前误吃了一大口瓜,潜意识里记住了那熟悉的味道。这在所有人眼中看来不过片刻的选择更改,像是于念冰对三条路线有所犹豫的情况,在宁初阳的眼中,那就绝对是那两个人闹小矛盾了。
此时,宁初阳不禁在心中给宋时月点了个赞。
毕竟三言两语就哄好了于念冰,这宋时月看起来要比宁初阳想象的强很多啊。
在只有合作炒作,没有恋爱经验的宁初阳眼中,现在的大团圆结局,当然是宋时月的厉害。
只是,感情的事情,又哪里是哪一方的厉害呢。
无非是,先动心的人,忍不住要作一下,却又轻易地被对方传过来的一丝温暖给哄好了罢了。
奈何,这件事,宁初阳不知,宋时月不知,怕是连于念冰自己,也并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稍耽误了几分钟时间后,大家的选择还是统一了起来,就像羊队最初料想的那样。
羊队也不拖延,在有了最终的决定后,便走去了亭子中间,也不知道是摸到了地面上哪里的机关,地上的木板竟是自动凸起掀开了一大块,露出了下面的一个箱子。
“安全起见,一会儿你们的背包都留给节目组那边,跟着吊车索道走。你们把水壶拿出来,便携式如厕套装也可以带几个。然后把要带的东西,放在这个小腰包里。”羊队说着,从下面的箱子里掏出了几个腰包,分给了他们。
腰包自是比不得几人的大背包容量,但是放下一个水壶和几个压缩式的便携式如厕套装,还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羊队分完腰包,就开始从箱子里继续往外掏使用滑索需要的装备。
宋时月试着把水壶和两个便携式如厕套装放进腰包,惊喜地发现东西放进去之后,居然还有富余的空间,忍不住地就从背包里把肉干的密封袋拿了出来。
计算着腰包里还能余下的空间,宋时月把一小把肉干转移到了一个新的密封袋里。
于念冰把东西装进腰包,转头就看到了宋时月的动作。
“要带这些吗?”于念冰走过去,看着宋时月努力地把肉干往腰包里剩下的空间里挤,忍不住开口问道。
“嗯。”宋时月坚定地点了点头。
手上的密封袋里,肉干好像稍微多了一点,宋时月连续努力了两次,都没能把它塞进腰包里。
于念冰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又道:“要不拿出来两块?拿出来两块应该就能塞进去了。”
拿出来两块吗?
宋时月看了看手中本就不多的一把肉干,再次坚定了摇了摇头。
没看着也就忍了,都看着了,恨不能都带上。
现在只拿出来一小把,宋时月实在……舍不得。
于是,于念冰就看着宋时月隔着密封袋,徒手一掰,把两片稍大点的肉干一下掰成了两截,然后叠吧叠吧,总算是塞进了腰包里。
所以……什么时候才可以对自己的力气,稍微有点估计呢?
于念冰心中默默叹息,却是不自觉地注意到宋时月对于带肉干的坚持。
“需要我也带一点吗?”于念冰其实不大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
大概……是刚才宋时月往腰包里塞肉干的那双眼,实在有些亮吧。
明亮的,带着期待的,美好得让人想要多看一会儿。
于念冰如此投其所好地说了,然后就见宋时月一脸惊喜地看了过来。
所以……
之前不愿意从铁索这边走,难道是因为……
于念冰赶紧在心里否定了这个猜测。
宋时月是爱吃,但也不至于把食物交给别人保管一会儿都受不住,宁可多吃些别的方面的苦也要维持与食物的团聚吧。
“要不你带这包吧。”宋时月看着于念冰的眼睛亮亮的。
“什么?”于念冰有些不懂。
“这样,我就能带上那盒牛油了。”宋时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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