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丞相将墨竹话里的意思听明白了,避免打草惊蛇,也就是说与自己结盟了。
老人略带笑意,问道:“不知你家叶大人有何打算?说来老夫听听。”
墨竹会意,接着道:“实不相瞒,我家大人受太子嘱咐,前来助苏大人一臂之力,共擘常州民生,也好早日归京。”
苏丞相微微一惊,“太子此举何意?”
墨竹又道:“这就要问大人的爱女了。”
这话说的很含蓄,苏丞相也听懂了,太子之前与小女有一些过节交往,此次太子相助,难不成是那小丫头的意思?
苏丞相笑了笑:“这县令也是个狗仗人势的家伙,知道我苏府如今凋敝不堪,处处为难,我在这常州也是束手束脚的,若是能得叶大人相助,苏某不胜感激。”
“叶大人也是奉命而为,苏丞相有礼了,既然已达成一致,还望以后多多配合,如有需要,可随时联系。那墨竹就先告退了。”墨竹又见了礼,瞟了黑衣男子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出来,关上门,长舒一口气。
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只要有那个黑衣男子在,他就浑身不自在。
自己都觉得自己好怂,墨竹开始嫌弃自己了,白长了一身膘,竟被那人的气势吓成这样。
不过墨竹想了想,那矫健的步伐,那淡漠的表情,尤其是那双厌世的死鱼眼,总觉得在哪见过。
墨竹想了想,忽然一惊——
这不就是那日,在百花阁!苏小姐抢花魁那回,他与大人跟踪了一路的侍卫嘛?
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叫——
章子轩!
“子轩啊,你怎么看?”苏丞相咳嗽两声。
“从来信里看,苏小姐确与那太子有些交情。太子性子纯良豪爽,也许是受苏落所托。
也唯有这样才说的通,不然太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出手相助。再者以叶丞相的身份,怎会到这穷山恶水的地方来受苦?”章子轩轻拍着叶丞相的背说道。
“也只能希望是友,以他的城府,如果是敌,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若是有他相助,那常州之事几乎是稳了。
苏丞相抬起头,望着章子轩又问道:“你那边布置安排怎么样?”
“已经聚集到十几个工人,照着苏小姐说的加工了一批椰子油,我已经命人运往京城了,能不能大卖就要靠苏小姐的了。”章子轩说道。
“这小丫头,你别说,关键时候还有不少用,”苏丞相笑着笑着就湿了眼睛,“都是我这当爹的不称职,才让她受那么多苦,你看看别人家的大家闺秀,一个个养的白白嫩嫩的,学些女工刺绣文文气气的,一天天都可以高枕无忧,哪像我这落儿哟,委屈她了,天天要操那么多心,忙里忙外的,诶......”
“苏小姐本就不喜欢女工刺绣,她思维敏捷活泼外向,眼下刚好可以给她台子施展,这段日子也是个锻炼的机会,毕竟苏府的局势不容乐观,日后的路还是得靠她自己走。”叶之漓垂眸。
“是啊,”苏丞相喃喃道,“要是哪天再被皇上揪到什么岔子,怕是整个苏府都保不住了,到时候恐怕还会拖累落儿,我这把病骨头也不争气......”
章子轩连忙止住:“大人您多虑了,只是些风寒,按时吃药并无大碍,等回府了再另请名医,一定能将大人治好的。”
“行了行了,”苏丞相又咳嗽一声,笑着摆摆手,“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
年纪大了啊。
想当年,跟着先帝打下一片江山,沙场点兵,冲锋陷阵,也是功勋显赫的权臣。
谁曾想,沈亦涵弑兄夺帝,朝廷就在一夜间变了天。
他作为前朝功臣自然是被沈亦涵百般打压,由于刚登基,政权不稳,叶丞相乃一带忠臣,功勋显赫,这才留有一命,只是官降三级。
现在沈亦涵政权已经握稳,一直在寻着机会要将苏府除去,处处找茬,百般刁难,苏丞相日日都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要前瞻后望。
如此下来,忧思劳虑,导致肝气郁结,饮食不振,感得旧时脾胃病复发,近日又直中风寒,这几天就没下过榻子。
“县令贪污的事,你想好要怎么办了吗?”苏丞相扶着头,脸上有些倦意去。
“听说县令的账本锁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外人不方便进去,刚好可以利用叶丞相他们,既然叶丞相暂时住在县令府上,他找机会下手应该比我们容易很多。”
“阿秋~”
叶之漓打了个喷嚏。挪了挪身上的貂毛披风,难道是太子那个傻憨憨想到我了?
忽然,窗被打开,伴随着光亮进来的还有那体格壮硕墨竹。
关好窗户,轻手轻脚地走到叶之漓面前。
叶之漓不急不慢地小抿了一口茶,有些烫口,就先将青瓷杯放在一边。
纤细白嫩的十指轻轻敲击桌面,问道:“事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