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文按照他的说法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假装胡乱挥舞的双手精准地抓住了白康城的后脑勺,五指迅速没入他的头发,然后在白康城的痛呼之中,揪着他的头发拽近,然后堵住了他痛呼的声音。
这不能算个吻,因为顾小文也带着怒意,任谁刚被惩罚完了,还不喜欢那个人,也很难给他个温情脉脉的吻。
她把白康城咬了,咬了嘴唇,也咬了舌尖,咬得很凶狠,血腥味儿迅速弥漫。
白康城被揪住后脑勺的头发,没能马上挣开,又不可能挥拳打女人,于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亏,司机顺着后视镜看到了,在地上画起了龙,最后车子一个急刹,白康城扯着顾小文甩出车。
他满嘴是血,后脑勺头皮差点给顾小文扯掉了,哆嗦着手指着她,疼得嘶嘶哈哈说不出话。
“走!”他最后怒火中烧地“砰”地砸了下车座,狠狠关上了车门,车子开走了。
顾小文跌坐在路边儿,伸手抹了下自己嘴上的血腥,“呸呸”地朝着草地上吐了两口,然后拍拍屁股起身,慢吞吞地朝回走。
白康城这下别说一天,估计一周之内,每次说话喝水吃饭都会想起她了。
至于想起来是心里发颤还是牙痒痒,关她屁事儿。
顾小文回到了顾家,换了身衣服,然后轻车熟路地顺着墙上翻过去,江容在院子里看见她,顿了片刻,继续扒拉已经找了好几十遍的草地。
“我觉得你得把艾尔也画给我看看,”顾小文说,“不然我就算看见了也得当成癞蛤\\蟆。”
江容没吭声,找完一片草地,他在一片才散去露水的草地里抬头,对顾小文说:“你嘴角,有血。”
顾小文伸手蹭了蹭,弯腰凑近他的脸,视线在他色泽鲜亮的唇上慢慢滑过,然后说:“你哥哥不让我跟你接触,他刚才把我撵走,我把他咬了,他说艾尔找不到了,要给你重新买一只一样的骗你呢。”
顾小文毫无人性地出卖白康城,江容听了眼睫一颤,果然激动地站起来,绕着草地来回走了两圈,气得呼吸都急了,“只要艾尔!”
“只要,我只要艾尔。”
“我不要……新的。”
“艾尔,”江容双手开始抱着头乱敲的时候,顾小文走近,抓住他的手腕。
“你别激动,当然只要艾尔,每一个生命,都是不可替代的。”
顾小文说:“我会帮你找的,你哥哥不让我来,我就偷偷地来。”
“这是我们的秘密,你不要告诉他,好吗?”
江容额前的发被风拂过,露出白皙的额头,让他整个人显得迷茫无辜,但执拗又疯狂。
“没有什么能……能替代艾尔!”江容说。
顾小文点头,“我知道。”
她抓着江容的手腕,和他站在晨光中对视,她和江容想得一模一样,有些东西,喜欢的东西,都是不可替代的。
不过在她慢慢地,借着江容的混乱和不察,抓着他手腕还不满足,用拇指的指尖轻轻摩挲他的手腕儿的时候,江容猛地抽开了自己的手。
顾小文数着,他一共退了三步,还把自己的手背到了身后,侧着肩膀眼睫闪得像是蜻蜓的翅膀,眼睛到处乱看,就是不看她,像捉不住的恼人小虫。
他不喜欢人碰,顾小文抬起手,“别紧张,我只是怕你打自己,我不碰你了。”
“那我们开始找吧?”顾小文说着,凑近他一步,他又退了一步。
顾小文指着他的肩膀说:“一只小绿虫,要钻进你的衣服里了。”
江容扒了几下,原地蹦了几下,顾小文骗人不眨眼,“还是有。”
“我帮你拿出来?”她慢慢地,小时候抓蜻蜓一样地凑近,翻开江容的领子。
江容一直在向后躲,呼吸很急,连脸和脖子都红透了,这可不是害羞,只是他无法接受触碰而已。
顾小文在他快要窒息之前,把事先藏到手心的一点草叶展示给江容看,“不是小虫,是草叶。”
江容狠狠松了口气,看着草叶快速地勾了下唇,然后还是要后退。
顾小文跟着他的幅度,上前一点点,歪头看着他,问:“你讨厌我吗,江容?”
这算是她第一次正式问江容问题。
江容双手绞在一起,身体前后轻晃,视线很散,额头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你哥哥不喜欢我跟你接触,我想知道你的想法,”顾小文步步紧逼,“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现在跳墙回去。”
江容一直退到墙边上,后背靠着墙,再也无路可退,顾小文就保持着他不舒服,却又没有碰到他的距离,“我想跟你做朋友。”
“我觉得你很特别,很安静,跟你在一起玩也很愉快。”顾小文说得真心实意,跟江容在一起,确实很放松。
“你觉得呢?”
微风吹过两个人,带起顾小文半扎的头发,卷起江容额前没有湿漉的碎发。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江容的冷汗都快把他整个人浸湿了,他才艰难地回答了顾小文的第一个问题。
“不。”
他拨浪鼓一样的摇头,“不讨厌。”
片刻后在顾小文的笑意里面,他停下了,又说, “我不会,不会交朋友。”
说完之后,他脱力一样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把头埋进去。